周老太太心情大好，不想回病房。但很快有人过来找周清淮，周清淮就把老太太交给了护工。
他看了一眼跟前的人，语气十分清冷，“该不是又找了你来当说客？”
来的人是韩伊人。周清淮这人做人做事是有原则的。总体来说。他气沈既白，和韩伊人没关系。
他愿意见当然还顾及一点韩家沈家和周家的交情。
韩伊人穿着米白色的呢子大衣，整个人格外温婉。
她看一眼周清淮，温声说，“沈既白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在和清澄的事情上，他们是欠了考虑，这才出了意外。但你不能说他们就全是错的。我想，现在沈既白和清澄都不好过。沈既白这几天在家几乎没怎么吃饭，现在也被公……沈伯伯卸了权。公司职务交给他弟弟了，名下很多财产也被收了干净。但他不在意这些，他一直以来也不是贪恋这些东西的人。”
周清淮的语调平淡极了，“给他立深情人设？”
“只是说实话而已。或许你觉得我只是觉得亏欠他才这么说。但在我和他的婚姻上，的确是我对不起他。他是个温柔的好男人，实话实说，除了和我没有爱情之外，他任何一方面都没得挑。我以为他天生少了那根神经。因为这么多年，他不爱我，也只对我一个人好。在外面，他对别的女人连多看一眼都不会。直到我知道他和周清澄的事情，才知道，原来他也会爱，而且爱起来那么炽热浓烈。周总，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呢？”
周清淮看她一眼，语气依旧清冷，“在我看来，你的确是在做某种补救。因为你在婚姻中的背叛，你也希望他更快的收获幸福，这样你才能心安理得的过下去。至少能更容易面对你的孩子。”
有些内心的肮脏是不能轻易表露的，就算是自己也会欺骗。但被周清淮一针见血的直接挑明，韩伊人一瞬间是有些狼狈的。
周清淮继续说，“你们夫妻的事情到底怎么样我不关心。但拿着我妹妹的幸福去弥补你的亏欠，这不可能。我自己的家事我会处理好，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韩伊人是知道周清淮此人和沈既白是完全不同的。
他的心热只在特定的人特定的情形下才有，在平日里看来，是个极不能惹的人。
周清淮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韩伊人也不能再留了。她微微颔首，说，“给老太太买了点营养品放在病房了，请你收下。就当是我为圆圆来赔罪的。”
周清淮没接话。
韩伊人提着包走了。
她是没想过事情到了这一步，这几天心情也差得很，又给秦嘉打了个电话。那天她态度可谓是冷漠了，个中缘由，她能猜到一二。今天这一回打电话给她，还以为她不会接，没想到秦嘉接了。
两个人约了在一家茶室碰面。
韩伊人性子淡雅，平日里也喜欢喝茶。
秦嘉过来之后，她点了一壶春茶。
秦嘉将大衣脱下来挂在一处，坐下来。
“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韩伊人纤纤素手给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秦嘉说，“我和你又没什么事，怎么就不过来了？周家的事情，只是立场不同，我与你没有什么矛盾啊。”
韩伊人看得出来秦嘉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苦涩一笑，说，“我做了那样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就是个坏女人。嘉嘉，你不介意？”
秦嘉笑一笑，说，“我现在做的事情又比谁磊落到哪里去？好了，我们两个不要在这自黑了，好不好？”
韩伊人笑了笑，才说，“下午去了一趟医院。一直没有去看周老太太，礼数上要到的。”
秦嘉听她说下去，她去医院自然不单单是为了看望周老太太。
她浅浅喝了一口茶，微微苦涩。
舌尖到口腔都是。
她觉得自己是个俗人，只能喝那种快冲的黑咖，反而静不下心来去品尝茶香。
韩伊人温柔的声音缓缓传来，“我和沈既白在外人看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时年纪相当，男未婚女未嫁，家里人撮合。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总觉得没有爱走不长远。但韩家家业不比沈家，家里父母天天劝，母亲也因为此住过几次医院。后来我无奈就同意了。婚后沈既白对我很好，我们俩大概就是别人所说的相敬如宾。可……”
她顿了顿，才说，“可是没有爱。就像是喝着一杯白开水，寡淡的很。我对他好，他对我也好，总觉得那好是流于表面，我们俩谁也没有过心悸的感动。不怕你笑话，就算是在床上，谁也没有全情投入过，只知道是要给沈家传宗接代的。”
“直到后来我遇到樊老师。远山他早年就丧偶，没有孩子。这些年就把心思都放在事业上，得了空就到处走走玩玩，过得极为洒脱。我因为花了几幅画，想卖卖看看，就遇到了他。才知道，原来还有另外一个世界。我们俩有共同的爱好。而他因为看过这个世界，在和我讲述的时候，也让我豁然开朗。我才知道，这些年我被生活束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错过了多少美好。”
“我太激动了，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那种感觉太炽热，像是身上着了火，根本无法熄灭的。我也有过动摇，可是你知道，憋太久了，理智就被吞噬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远山。当然，在我意识到爱上他的时候，我就和沈家白说了。他没有一句责怪，但很坚决的提出了离婚。”
“他说，这件事他提出来，总好过我提出来，叫别人诟病。但考虑到两个孩子，我们商量好暂时不公开。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把这件事说出来。”
秦嘉淡淡接话，“所以那套别墅，是你打算和樊老师一起住的？”
韩伊人笑着摇头，“虽然我和远山相爱，但还没打算立刻结婚或者同居。只是觉得既然已经离婚了，住在一起不合适。”
这件事秦嘉没法评断。追求爱到底是错是对，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和韩伊人分开，秦嘉回公寓，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秦嘉走过去，周清淮看到她，先下了车。走近时，被他捉住手腕，径自往车上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