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如意看到这串脚印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会不会是来自寒城的窟族人。
毕竟，寨子里的窟族人她现在都能看到。
可曲如意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之前从罐子里被朵图儿救出来时，也看到了那些把她装进罐子里的窟族人们的尸体。
那些窟族人既然和朵图儿他们为敌，就说明他们应该是来自寒城的。
她能够看到那些寒城来的窟族人的尸体，又怎么会看不到眼前这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中涌动而出，曲如意下意识的开始后退，可才后退了没两步，就觉得自己的身后，撞上了什么东西。
曲如意转回头去。
她没有看到身后有人，
却清楚的看到，自己身后的雪地上，有两个硕大的脚印。
从那脚印的大小来看，脚印的主人，只怕身高八尺有余。
曲如意轻叹口气。
得，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就是不知道，这次她要面对的，
是哪儿来的狼。
曲如意看向了自己的面前，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还是开口说道：“听得懂楚话吗？”
“我就是楚人。”
曲如意身前那看不到的人开了口。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着一口标准的楚话。
这让曲如意不免觉得有些意外。
楚人。
除了她之外，居然还有楚人闲的蛋疼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太白山？
对方是能看到曲如意的，可能也看出了曲如意表情中的诧异。
那中年男人便笑了笑，语气平和地说道：“我从大概十七年前，就来到太白山了。”
“某种程度上，你也可以把我当做这里的人。”
“但我是楚国楚都人氏，这确实是事实。”
十七年前，
楚国楚都人氏，
仅仅这两个词，就让曲如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眼眸微垂，暗暗啧了一声。
之前在寨子里，她就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天师。
如果这太白山都被秽神侵蚀了，如果这里有楚王送来的钥匙，那就说明这里肯定也少不了来自楚都的“天师”。
这些把秽神带到楚国各处散播的祸害，就像是那些国难当头之时，卖国求荣助纣为虐的卖国贼。
一直以来，曲如意对于这些天师的恨意，比秽神都要高。
就比如说千佛山上那个天师。
明明千佛山的秽神都被佛意给控制住了，每天就待在大缘法寺里敲木鱼，根本没办法扩散污秽。
结果那杀千刀的天师剃个光头，装成圣僧天天去祸害千佛山的百姓，可以说千佛山的百姓们没怎么被秽神被折磨，反倒全是被那位“圣僧”给害了。
还有龙牙关那天师，龙牙关那么多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好将士，都被天师当做了容器，一个一个的拿他们做试验，去为秽神寻找最适合秽神的宿体。
然后搞出了一大堆的疯兵，让那些曾经保家卫国，在战场上攻无不克的将士们就这样做了十几年的疯子。
把十七年和楚都人氏这两个词联系起来，曲如意不难猜到，面前这个她看不见的人，应该也是一位天师。
“所以呢，你们拦住我，想做什么？”
曲如意又看了眼自己的身后，脚印没动，她还处于被前后夹击的状态。
“我们想和你谈个合作。你的体质很有趣，甚至还是那个女人留下的箴言中的人，我觉得你可以帮我一些忙。”
曲如意明白，这人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应该就是蜻。
曲如意并不是很想和天师合作，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倒是可以先试着从天师的口中，套一套现在那些窟族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说看，什么忙。”
“帮我们杀个人。”
“谁？”
“秽神。”
曲如意的眉头一挑。
她没想到对方会给她这样一个答案。
一个天师，让她去杀秽神？
这不就像是一个儿子，找人去刺杀自己的老爹？
还是说，
这人只是凑巧在十七年前从楚都来到了太白山，他并非是天师？
曲如意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选择了直接开口询问。
“你不是跟随秽神的天师吗？”
“我是。”
那人说道：“我叫冯跃，十七年前楚王钦点的天师之一，带着秽神之魂自楚都远赴太白山，让其扎根寒城。”
“那你为何还让我杀掉秽神？”
“两个原因。”
“其一，你应该听寨子里的人说了寒城的情况，寨子里的人被秽神侵蚀了，寒城的人也被侵蚀了，而他们彼此却又互相敌对，你应该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曲如意眯起眼睛：“意味着太白山里有两只秽神，并且相互为敌。”
“是的。”
冯跃似乎很满意的笑了笑。
也不知他是在满意于曲如意的反应或是回答，还是一些别的什么。
随后，他便又说道：“我虽追随的秽神本来身在寒城，但现在它因为一些意外变得无比虚弱。而寨子里的那些窟族人，他们所信仰的另一位秽神，则计划着趁此机会，将寒城中的秽神吞噬。”
“我想让你杀的是寨子里那些窟族人所信仰的秽神，以此来保护我的主人。”
“其二呢？”曲如意问道。
“其二，我是个人类，我也不想一直做秽神的走狗。”
“如果你有灭掉寨子里那只秽神的能力，那寒城中那只虚弱的秽神你一样可以干掉，你可以把它们都弄死。”
冯跃说道。
曲如意并没有立刻相信冯跃的话。
她还没那么傻，没那么天真，会随便被陌生人几句激扬有骨气的话语给糊弄到。
不过，不论冯跃到底是不是在骗她，曲如意都觉得，这个人暂时是可以沟通的。
她想从蜻和窟族之主的口中获取些有用的情报难如登天，冯跃这里，似乎是个突破口。
就算冯跃说的话不能尽信，但至少也能做一个参考。
所以曲如意脸上很快就露出了一副惊喜又敬佩的神色。
“果然我人族还是有有骨气之人的。”
“我们可以试着合作一下，但丑话说在前面，我并没有把握真的除掉秽神。”
“你应该明白，秽神是没办法真正被杀掉的，只能被驱除。”
“我得先知道被秽神附身的人是谁，他的弱点又是什么，才能试着对它动手。”
“所以，这位冯道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寨子里那只秽神的情况？”
冯跃却没有马上回答曲如意。
而是低声对曲如意说道：“姑娘，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附近，不是说话的地方。”
“还请姑娘先随我来，我带姑娘去个安全之处，姑娘只要愿意帮我，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冯跃说完，曲如意就看到地上那一串脚印开始朝着远处而去。
她身后那脚印硕大的壮汉应该是也跟了上去，曲如意走在了他的后面。
……
雪地上的三串脚印，让李双全的脸色有些低沉。
曲如意逃出了寨子，却又被人给带走了？
是寒城的人吗，还是……
看不到曲如意和她身边的情况，始终让李双全悬着一颗心。
同时，李双全的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按理来说，白天的他是不应该受到秽神能力的影响的，除了那些秽神留下的保护禁制之外。
他没道理会被秽神影响，看不见曲如意和其他人才对。
“这或许，不仅仅只是秽神的力量那么简单。”
李双全喃喃道。
不过不论如何，当务之急，还是得跟着在曲如意的身边，即便看不到她，也要跟着她的脚印。
他得守在她的身边。
就算，她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