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雪在她的脸上覆盖，
开始还会被她的体温所融化，可伴随着她脸上温度的不断降低，那些融化的雪水就化作了冰霜，粘在了曲如意的脸上。
即便现在曲如意因为污秽的影响，没有那么怕冷了，可被冰雪掩埋，仍旧让她感受到了一股极寒。
被死死按住的曲如意现在是彻底没了招。
朵图儿从她手中拿回面具，她连一点反抗都做不到。
片刻后，她才被人从雪里拽了起来。
拽起曲如意的人是朵图儿。
她用那张刻满刺青的脸对着曲如意，一双眼睛里，满是阴沉和冷漠。
这和以前朵图儿看向曲如意的表情截然不同。
曲如意暗暗叹了口气。
之前不论怎样，在朵图儿看来，自己都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可现在不同，
现在自己表明立场，保护了那些寒城人，朵图儿自然就把她视为了死敌。
可能是看到了曲如意长得不像窟族人，也可能是因为蛉在朵图儿离开前就告诉了朵图儿，让她带一个外族女人回来，
所以大概猜到曲如意来历的朵图儿，又说起了曲如意熟悉的，那蹩脚的楚语。
“你，来自，楚国吗？”
“为什么，和，这些，怪物，一起。”
因为跟那刺青近在咫尺，曲如意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开始胡乱的叫嚷起来，口中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一堆无意义的话语。
她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她根本做不到。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发狂一般的在朵图儿的手中挣扎，却根本没办法从那上涌地情绪中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可能是朵图儿这样没办法交流，她又把曲如意按回了雪中。
等到冰凉的雪让曲如意稍微恢复了点理智，朵图儿才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
曲如意没有回话。
倒不是她不想回，
而是她脑袋还被朵图儿按在雪里，嘴里塞满了冰凉的雪。
可朵图儿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看到曲如意不说话，她冷哼一声，随即对身旁高大的男人说了句曲如意听不大懂的窟族语。
然后，曲如意就被那男人像是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
被男人提在手中，曲如意吐出嘴里的雪水后，又看了眼她身后那些寒城人。
那些疯狂的寒城人们，现在几乎已经自相残杀了个七七八八。
只有少数三两个人，茫然地站在原地。
或是用手在自己的眼眶、耳朵，口鼻中继续抠挖着，或是一边做着诡异的姿势，一边口中发出奇怪的呢喃声。
被曲如意救了一次的左尔甘，在曲如意被控制住后，也被其他寒城人围攻。
它倒是还活着，只是身上插了三五把刀剑，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曲如意有些无奈。
看来这次，她还是得将时间重置才是。
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她和这些寒城人，根本斗不过朵图儿。
曲如意这样想着，便打算试着咬舌自尽。
只是，
还未等曲如意动嘴，朵图儿和提着曲如意的高大男人，忽然同时看向了一个方向。
曲如意也随之望去，就见到两个戴着纯白面具的人，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魁梧，一人却格外瘦削。
曲如意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人，
冯跃，和假冯跃。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曲如意的觉得非常奇怪。
之前几次循环中，她被朵图儿带走了好几次，可不论哪一次，这真假冯跃都没有出现过。
曲如意唯一一次见到假冯跃，就是上一次，她被迫逃离了寨子，在寨子外被假冯跃拦住了。
为何，假冯跃现在会出现？
同时，曲如意的心里也有一种猜想。
这朵图儿的脸上戴着铁面，是为了遮挡那诡异的刺青。
真假冯跃两个人的脸上也有面具……
难道他们的脸上，也有这种刺青吗？
这种刺青，到底意味着什么？
曲如意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所谓的“假冯跃”戴上面具，仅仅只是为了不被某位少卿轻易认出来。
真假冯跃两个人拦在了朵图儿和高大男人的面前。
假冯跃朵图儿似乎是不认识，但朵图儿是认得真冯跃的。
当她看到假冯跃身后，那身材魁梧的真冯跃后，朵图儿的神色明显发生了变化。
她甚至下意识的就想把铁面给带回去。
曲如意看得挑了挑眉。
上次跟朵图儿问话时，她和李双全就发现了，这朵图儿对冯跃有点意思。
现在朵图儿又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却不得已只能用这种诡异的面目相见，或许她也不想如此吧。
站定在了朵图儿的身前，假冯跃藏在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很快就瞟向了高大男人肩头扛着的曲如意身上。
恰好与正在看她的曲如意，来了一个对视。
结果这一对视，曲如意就觉得更奇怪了。
因为她发现，这个假冯跃看向她的眼神非常的……
有趣？
是的，有趣。
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心仪的玩具，就像是村口大妈听到了旁人唠的八卦，亦或是……
看到自己单身二三十年的儿子找到了媳妇的娘。
曲如意很纳闷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还没等她深究，假冯跃就收回了目光。
她转而向着朵图儿说了些什么，朵图儿也不再看向真冯跃，而是用严厉的语气，向着假冯跃发出了拒绝。
可是，朵图儿仅仅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曲如意就感受到，假冯跃的身上传来了一股无比恐怖的污秽波动。
这样的污秽波动，哪怕是当初在禹城时，曲如意都未曾在那附身在白蛇身上的秽神上感受到过。
这个假冯跃的力量……居然这么强大？！
更让曲如意惊愕的是，她发现这还仅仅只是假冯跃身上溢散出的污秽。
她本身的实力，绝对比这还要恐怖。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曲如意在心中呢喃着。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窟族里的秽神会很棘手，但她万没想到这里的秽神居然能强到这种地步。
而在这样恐怖的威压之下，朵图儿和那高大男人的神情，很快也都变得难看起来。
当假冯跃又朝着他们踏出一步时，传递到他们身上的污秽威压又骤然暴增。
那高大男人几乎是瞬间，就撒手将曲如意放开。
朵图儿也颤抖着戴上了铁面，随后两个人就这样转身离开了这里。
假冯跃也没有阻拦他们。
她只是走到了曲如意的身边，将摔在雪地上的曲如意搀扶起来，又用手为曲如意打掉了身上的雪。
而且她的动作，竟然让曲如意感觉到了……
温柔？
再结合上假冯跃此时看向她时，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一个古怪的念头，骤然在曲如意的心头升起。
坏了，
这个强到令人发指的秽神……
该不会，看上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