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菩提子沉思的模样，应该是听懂了一些，却又没完全懂。
鬼王的身影渐行渐远，我来不及多做解释，轻手轻脚的在后头跟着。
雨打树叶的噼啪声，以及滇江水的隆隆声，遮盖住了我们的脚步。
咔嚓——
一道炸雷闪过，我隐约看见，鬼王站在了一户人家门前。
她伸出修长的胳膊，灰绿色修长的指甲，插入门栓之中，发出咯咯吱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谁啊？”
屋子里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
昏黄灯光亮起，地面上尽是被指甲钻透的木屑。
夹杂着雨点子的狂风吹过，屋门大开。
一个穿着背心裤头，浑身褶子，白发苍苍的老太，正揉着惺忪的睡眼，勉强看向前方。
灯光太暗，她没瞧出门口站着的是谁。
鬼王身高接近两米，站在低矮的门口，只露出一个下巴，两条修长的胳膊耷拉着。
她被阴力滋养的头发和指甲很长，在昏黄油灯下，泛着乌青的光。
鬼王弯下腰，将湿漉漉的脑袋拨开，将脸凑近老妇人，“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你是……青玉？”
老妇人脸上的迷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瞳孔扩散，肌肉近乎痉挛的惊恐！
噗嗤——
墙上倒影出利爪闪过的巨大倒影，老妇人从左边眉心处，多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一直划入小腹。
老妇人倒下，鲜血泊泊流淌。
鬼王弯腰，从狭窄的房间中转身。
在转身的刹那，我看见了她被鲜血浸染的苍白面庞，心脏都不由得为之一滞。
还好，鬼王并没有多看我们一眼，而是转过身离开。
菩提子估计也被吓了个够呛，声音都有些结巴，“潜龙，它……它不是厉鬼么，为什么还要用指甲盖开锁？”
我说：“当鬼物的身体，通过阴力凝实到一定程度，就无法来回穿梭。”
“同时，它的力量会更强，速度也会更快。”
这一次，我没有跟上去，而是找了一棵高二十多米的大树，蹭蹭的爬到树梢位置。
我们正下方，大概占地二十亩左右的位置，就是整个红玉帮人的聚居处。
一扇接着一扇的屋门打开，惨叫声不绝于耳。
血水混着雨水向外流淌，潮湿的丛林中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腥味。
整整五十几个人，在半个时辰之内，被屠戮殆尽。
整个红玉帮的码头，在寂静的雨夜之中，被一层血色所笼罩。
鬼王拖着被鲜血沁透的身子，一步步走向了滇江，消失于湍急水流之中。
果然，整个红玉帮的情况，与我想象中相差无几。
我从树上纵身一跃，落地后拍了拍手，又甩去脚上的泥泞。
身上潮凄凄的，雨水又顺着脖领子往里头淌，格外的不舒服。
体内蒸腾出一股热气，蒸干身上的水分，并撑起雨伞。
“前辈，咱们回去。”
菩提子艰难的爬到地上，甩了甩身上的水，有些郁闷的道：“潜龙，你能不能帮着我，把身上的水再处理一下？”
“不行。火元素蒸干身体，是由内而外的，用在别人身上会烧伤。”
我替菩提子撑着伞，“前辈，你若是不介意，可以现在脱下衣服再换一套。”
一直被雨水泡着，菩提子的脸都给泡白了。
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了个一干二净，并用脏衣服把身体擦干。
眨眼的功夫，菩提子就患上了崭新的麻袍，撑上了雨伞。
即使已经没了危险，我们也不敢掉以轻心，撑着伞沿着江边缓步行走，并没有招摇的召唤粹骨灵马。
路上，菩提子终于憋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潜龙，你今儿来到这儿，看见鬼王杀人，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好像……自从来到这里，你就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一直等着菩提子的发问，这也是我今儿带着他来的原因。
见过鬼物、鲜血、杀戮，以及波谲云诡的事件，才能让耿直的菩提子，真正获得成长。
我说：“自从来到红玉帮附近时，我就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阴力。”
“无数的冤魂，遮蔽在废弃的房屋上空，怨气滔天。”
“我断定，红玉帮的人全都死了，她们的灵魂化作地缚灵，缠绕在村子里，久久不曾离开。”
菩提子问：“地缚灵是什么？”
我说：“它们是一种鬼物，因为死时怨气滔天，锁住了灵魂，就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的人一样，记忆永远停留在某一天。”
“她们死的那天，是七月十六日。”
“她们会一直重复七月十六日那一天，正常生活、被杀……一直永无休止的重复。”
菩提子不解：“既然如此，我们和一群死人周旋什么？”
我说：“地缚灵拥有死前的一切记忆，她们在重复的过程中，可以让我们或许许多有用讯息。”
“比如，我们今天知道，鬼王的名字叫青玉。”
“鬼王屠杀全村的人，可见是对村子有着深仇大恨。”
“等明儿，我们可以旁敲侧击，询问出更多有用的讯息。”
如今，我们从对鬼王一知半解，已经获得了众多的线索。
鬼王的死因，是被关入铁笼子中，折磨了整整一年。
她死之后，复仇杀了五十多个人，让红玉帮没有一个活口。
得到这些线索后，我们就能知道，用水元素对付鬼王，足够让她恐惧。
如果能够将战场拖入水中，足够让其实力折损一半！
菩提子若有所思，“既然红玉帮的人知道，而且保存了死前的记忆，我们干脆明儿直接盘问就是。”
“像这样偷偷摸摸跟踪，旁敲侧击，这得多麻烦？”
我说：“地缚灵，就像是一群精神病人。”
“和精神病人聊天，就必须顺着他们的话说，否则一旦说出他们理解之外的事，就会引起精神病人暴动。”
“五十多个地缚灵，借助地势，是不死不灭的，我们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经过我的层层分析，菩提子彻底的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