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文昭的声音在风中回荡，百姓们的吵嚷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本官知道，这些人对乡亲们做出的残忍行径，即便将他们杀一万次也不够解恨！”
“可是呢，事情已经发生，纵然我们再后悔子愤怒，也不能召回那些在苦难中死去的亲人朋友！”
“所以，本官今日将他们带到这里，为的就是让父老乡亲们，能亲手替自己那些枉死的亲眷们报仇雪恨！”
话音落下，顾文昭从一旁亲卫手上拿出来一柄小刀展示了一圈。
“各位，这就是凌迟之时所用的刑具！”
“今天，本官就让各位乡亲们，亲手在这些恶贼身上割下一块肉来，告慰含冤而死的亲
友！”
听到顾文昭的一番话，百姓们顿时跟疯了一样哭喊嚎叫，二十来人组成的防护线岌岌可
危，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冲破。
眼看着混乱将起，街口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肃静！都肃静！”
接二连三的怒吼声不断响起，一支身上还沾染着鲜血的军队飞快的冲进了法场中心。
叶牧看到顾文昭身上缠绕着的绷带先是一惊，再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呼喊总算放心了一些。
指挥着队伍将百姓们压制在了防护线后，叶牧才走到顾文昭身边。
“顾老，刚才那样会出问题的。”
顾文昭转过头看着叶牧，脸上居然带着丝丝笑意。
“哈哈哈，还好你小子及时赶到了。”
“不过现在没有问题了，快，让百姓们把那些狗官千刀万剐，老夫要亲眼看着他们痛苦
哀嚎！哈哈哈……”
顾文昭那亢奋的神情让叶牧很是担心。
但毕竟他的话已经说了出去，无论是为了安抚百姓们的情绪，还是维护顾文昭的威严，这件事都得进行下去。
“去，让百姓们排好队有序进场。告诉兄弟们看紧一些，别闹出了乱子。”
虎子和徐鸣两人一起离开，安排布置接下来的事情。
叶牧转头看着满脸兴奋笑容的顾文昭，忍不住担忧的道：“顾老，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要不还是去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不对劲？怎么可能！”
“老夫现在感觉好极了，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过！”
顾文昭声音尖利，反驳了叶牧几句之后就不再跟他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法场上的状况。
叶牧心中一叹，也有些愁眉不展。
很明显，顾文昭现在是进入了类似“心魔”的状态，整个人的思想和情绪都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如果不能让他将内心那些积压的情绪发泄出来的话，恐怕他这个人到最后都会疯掉。
可惜现在顾文昭根本听不进去劝告，只能等他自己安静下来之后再说。
就在叶牧思虑之间，虎子和徐鸣已经待人安排好了防卫和流程。
第一个放进来的百姓，是一个瘸了一条腿的老人。
他在士卒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靠近被绑在木杆上的林觉眠。
“狗官！”
“你将我儿子儿媳送给那些吃人的叛军，有没有想到过会有今天！”
凄厉的悲号回荡在法场上，让冰冷的温度更添凉意。
老汉哭着举起手中的刀子，咬着牙狠狠的在林觉眠胸口上划下一片肉来。
“啊！！！”
林觉眠痛苦的呼喊声传出，却让为观的百姓们更加兴奋。
“剐了他！”
“剐了他！”
“剐了他！”
……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就是此时此刻民意的显现。
看到血肉掉在地上的一瞬间，顾文昭狠狠的一拍巴掌：“好！好啊！”
“叶牧你快看，那些狗贼怕了！他们怕了！哈哈哈……”
叶牧点了点头，看着法场中上演的一幕幕悲欢离合，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
连顾文昭这种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心智坚定无比的人，都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真的能够在这条路上，面对着无数危险和磨难走下去么？
不止一次，叶牧都萌生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可那些将士们死前憧憬的笑脸，百姓们淳朴的敬畏和笑容，都如同无可反抗的枷锁一样，让他不得不咬着牙继续前行。
或许，这就是身为所谓“英雄”，应该承受的代价吧。
随着一个又一个百姓咬牙切齿的说出自己的遭遇，林觉眠等人身上的肉也越来越少。
半个时辰后，他们几乎被分割成了骨架。
只不过，在这样严寒的天气之下，再加上一旁大夫不时给他们喂药延续性命。
所以这些人一时半会儿居然还没有失去生机。
但，现在这样的生存，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而言都是地狱般的折磨。
尽管叶牧不会去同情这些官员，但仍觉得场面血腥的有些不适。
看了看顾文昭似乎没有更加危险的举动，他起身对着虎子道：“你在这边看着点儿，等事情结束后将顾老带会军营。”
“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
“嗯，家主你放心去吧，这边有我和兄弟们，你不用担心。”
叶牧点了点头，骑着马在两名亲卫的陪同下回到了城南的军营。
这里只有两百人，看管着数倍于己的俘虏。
但士卒们仿佛没有丝毫担忧，有说有笑的进行着自己的事情。
俘虏们就跟被抽了魂儿似的傀儡一样，让他们干嘛就干嘛，显得无比乖顺。
叶牧瞥了一眼，见没什么大问题就径直回了帐房。
连日来各种事情的纷扰，让他心力有些跟不上。
回到帐中沾床不久，叶牧就沉沉睡了过去。
另外一边。
法场上的审判，终于落下了帷幕。
十几个定边官员，被剔成了一丝不挂的骨架，满地的血水无声诉说着人间的荒唐。
等到百姓们在士卒们劝说下回到家中的时候，顾文昭看着空荡荡的街口，忽然间愣在了原地。
“顾老？顾老？”
虎子连着喊了好几声，才让顾文昭回神。
“啊？哦哦，咱们该回去了是吧？”
虎子点了点头，小声对着顾文昭道：“顾老，家主让我直接带您去军营，县城的善后事宜就不用您接手了。”
“现在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不能继续撑下去。这边有我们看着，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顾文昭僵硬的点了点头，机械般在虎子的搀扶下上马，被几个士卒保护着离开了法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