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在刺史府的大堂接见江茗禹。
透过窗棂射进来的阳光洒在堂内,将地面照得格外干净明亮。
堂内点着沉香，地上铺着着华丽的毛毯,墙上悬挂的兵刃在烛火照耀下闪着寒光。
江茗禹让手下将数十具血淋淋的人头搬上长桌,罗列开来。
王哲看着这一排排狰狞的断头,不禁会心一笑,满脸堆笑地赞叹道:“异族为祸多年,没想到竟被江大人您打得落花流水,在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当日我还打算派兵前去支援,没想到人还未到,江大人就已大获全胜,我这个刺史也算是脸上有光了!“
想到多年来边塞尚沐一直是大奉最不得安宁的地方,有了这场大捷,自己升官还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江茗禹看着面前这个满脸堆笑,眼角爬满老人斑的王哲,心中暗暗冷笑。当初自己求援时这人推三阻四,现在赢了倒是一个劲地要揽功劳,真是个趋炎附势的庸才。
江茗禹故作谦逊状:“此次大捷,实在离不开王大人您的大力支持啊。“
两人正你来我往礼节性的嘘寒问暖交谈之时,门外衙役突然来报:“大人,诸葛先生来访。“
王哲似乎更高兴了,赶忙吩咐道:“赶紧把人头搬走，快请诸葛先生进来!“
见他有要亲自迎接的意思,江茗禹连忙问道:“这位诸葛先生是?“
王哲忙解释道:“诸葛先生乃亚斯莫都司的世家子弟,早年就是一个大才子,只是不想做官,过着逍遥快活的生活,可谓是闲云野鹤啊。“
话音还未落,只听门外已经传来一个洪亮的笑声:“哪里哪里,刺史大人过奖过奖了。“
只见一位三十出头的壮年男子穿着崭新的黄色长袍,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
寒暄过后,诸葛先生这才瞥见江茗禹,上下打量了一番,略带傲气地问:“这位是?“
诸葛先生还不知江茗禹的身份,以为他只是一个小县官,于是有些轻狂地说:“久仰大名啊。“
两世为人的江茗禹，深知文人轻狂，于是也只是拱手回应了一下。
不想王哲却接过话头：“先生有所不知，这位可是皇上御赐的钦差御史，可是状元出身。”
诸葛先生听到江茗禹是状元出身,脸上顿时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赔礼道:“哦?那在下确实失礼了,还请大人海涵!“
江茗禹淡定自若地淡淡说道:“虚名而已,不足挂齿。“
他的语气平淡,双眼没有看向诸葛先生,显得很是谦逊。
见他这般谦虚,诸葛先生心中却莫名涌起一丝不悦,冷着一张脸批评道:“江大人还真是视功名如粪土啊。“他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之意。
诸葛先生虽然住在边境山野,但自负才华,立刻提议想与江茗禹切磋文采,故作谦虚地说道:“在下虽居山野,却也读过些书,不知今天可有幸见识下江大人的才学?“他的语气中透着势在必得的得意和骄傲。
江茗禹心中却已经无心这番较量,他正急着寻找买主收购自己带来的煤炭,哪有闲功夫在这里与诸葛先生论文咏诗。
江茗禹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好笑,原来这诸葛先生是个急于彰显才华的故作清高之人,自己这般谦逊反而刺痛了他的虚荣心。
但江茗禹也明白,直接拒绝初次见面就切磋文采可能会使诸葛先生察觉端倪并感到不快,只得谦虚推脱道:“哪里哪里,在下的水平实在不敢当着先生的面献丑。“
然而诸葛先生似乎有些不依不饶,追问道:“难不成江大人是看不起我这个居住边境山野之人,认为我就不配与您切磋诗词歌赋了?“他挑起眉头,语气中隐隐透着怀疑和不满。
江茗禹看出诸葛先生内心对自己的文采颇有微词,忙摇头解释道:“先生误会了,在下确实有要务在身,实非有意搪塞您。“
一旁的王哲却插话道:“江大人,既然诸葛先生有此好意,你就别再推脱了。今天你这个状元,就与先生切磋切磋,也算是以文会友了。“
诸葛先生也赶紧接话道:“正是如此,我也好见识下江大人这位状元到底有何等惊世骇俗的文采。“他的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轻蔑。
见江茗禹再三推脱,诸葛先生心中更加确信,江茗禹这状元头衔,只怕并非真才实学得来。
说着,诸葛先生从腰间取下一个晶莹剔透的古玉,拿在手中说道:“此玉是我家世代相传的宝物,就权当今日切磋的彩头吧。“
王哲忙接话道:“江大人,你可一定要认真表现啊,万万不能在诸葛先生面前丢了我大奉官吏的脸面啊。“
江茗禹看来是无可奈何了,只得淡淡笑道:“那好吧,就拜托诸葛先生手下留情了。“
诸葛先生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笑道:“很好,江大人终于答应比试了。“
他心里暗想,江茗禹推脱了这许久,想必是实力不济,这状元头衔只怕也是靠巴结权贵才换来的。
诸葛先生悠然说道:“放心吧江大人,在刺史大人面前,我会手下留情给你一些情面的。“
“只是若你输了,以后还是别再以状元自居为好,省得天下读书人看了嗤之以鼻。“
“在下不做官就是看不惯有些人肚子里空空如也,却拿着买来的官职头衔沾沾自喜。“
“如此行径，不只是大奉的耻辱，更是读书人的耻辱。”
“这样的人怎么也会有脸号称读书人,简直是世风日下啊。“
“您说是不是啊,江大人?“
江茗禹轻笑：“先生高论，沽名钓誉之人越来越多，也不知道这世道怎么了？”
诸葛先生冷哼：“这就要问问那些花钱买功名、充大瓣蒜的人了。”
诸葛先生摆摆手说:“别说那些了,在下又不是他们,也不知道那些人的龌龊。江大人,我们还是说正题吧。“
“既然我们身在边塞之地,就以边塞为题,作一首诗,让刺史大人评判如何?“
江茗禹淡淡笑道:“好,那就请先生先请吧。“
诸葛先生一脸不屑地站起身,慢悠悠地踱起步来。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他终于开口吟诵道:
“瀚海日出云开处，塞外羊马啸天，姿黄沙丘壑染晚，霞壮阔河山映夕阳。”
吟完,他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江大人,该你了。“
江茗禹听得明白，诸葛先生的意思，就是这些当官的，根本没有入他法眼的资格。
只是让他想笑的是，就这狗屁不通的东西，也算是诗？
想到王哲说过此人才高八斗,看来所谓的才名不过是拿钱堆出来的。
什么不愿做官,搞不好是考不上才导致的吧。
自己可是穿越而来的，边塞诗那还不是信手拈来，非要求着我打你脸，那就让本官给你长长见识。
江茗禹低低的笑了笑：“二位也知道，江某所在的尚沐，俱势穷山恶水。”
“说句不好听的，唯一能拿上台面的，恐怕只有时长出没的异族了。”
“正逢江某侥幸小胜，就拿这个随便念两句吧。”
见他言语愈发随意，诸葛先生冷哼：江大人,你这样拖沓准备实在太久了,还是赶紧一展才学吧,让我们也看看,到底什么样的文采才配得上状元的名头。“
江茗禹懒得再与他废话,理了理衣袖,清了清嗓子,便洪亮地吟诵起来:“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王哲一听,顿时拍案叫好：“好，好诗，真他娘的好，好有气魄!。”
他激动之下,脏话都忍不住骂出来了。而诸葛先生听完,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