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宇抬脚把齐进从后面扒拉出去，白了他一眼：“一边去，别拉着我倒霉。”然后笑眯眯地对露维亚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我们走着？”
露维亚手里攥着魔法缚网的网口，装模作样看看天色，颇为倨傲地点点头：“时间不早了，我们是应该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就这样拖死狗似的，拖着卡玛尼往回走，动作相当轻松，完全不费力。
网子贴着这位领主少爷那叫一个流光溢彩，连续不断的噼啪声几乎响出节奏感，一路回来，就像带了串炮仗。
回到芙纳尼缇希的待客小院，露维亚炮仗变摔炮，扬手把卡玛尼往墙角一丢，“啪”一声，火花老大，疼得领主少爷一激灵。
露维亚看都不看一眼，拍拍手，上楼了：“先把他扔这，有事明天再说。”
小萝莉的背影消失在楼上拐角，齐宇齐进对看了一眼。
齐宇想的是抓紧时间两个人对对情报，好做做准备，结果齐进这货倒好，没皮没脸的就要往茵斐丝那边贴。
“哎呀，久仰精灵族大名，正好有些问题向圣女大人请教一下。”说着，齐进凑过去了。
“……”情报先放着，还是得先给这货来一顿。
齐宇一把薅住这货脖领子，对茵斐丝笑笑，“圣女大人，我们两个属于老朋友，好久没见了，先去叙叙旧，等回来再聊哈。”
齐进：“没事宇哥，以后有的是时……嗷！”
“……”齐宇额角青筋一跳，掐住齐进后脖子把他扯出去了。
两个人拖拖拉拉地走到外面，小院里夜色静谧，连风都很轻。
齐宇看着齐进，只觉得丢人：“大哥，我们能不能有点出息，先顾正事行不行？”
“正事，你说哪个是正事嘛，”齐进揉着被勒出红印的脖子，语气委屈又埋怨，“刚才你说跳就跳，招呼都不打一个，我心脏病都要犯了，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了，还不许我放松一下。”
“啊对对对，我的错原谅我。”齐宇随口道歉，可谓极其敷衍，然后便开始打量四周，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芙纳尼缇希的时间流速极其不稳定。
他们回来时，天上的月亮正从东往西轻快地滑着，星辰明灭闪现得异常仓促，在屋里一趟进出的功夫，白昼猝然而逝，现在已经是下一个夜晚了。
而此刻，他们眼前，树叶从枝头飘下，久久没有落地，林中离巢的鸟雀展翅飞向空中，羽翼向下振去，好一会才触到上扬的拐点。
所有一切的动作都在被无限延长。
毫无征兆，时间又变慢了。
从大门跑进来几个小孩，其中一个看着有些面熟。
齐宇眯起双眼，辨认了一下，认出是那个之前和卡玛尼走在一起的弟弟，忒提斯。
这个小豆丁颇有兄长的风范，也不知道说的什么，把边上小姑娘逗得都合不拢嘴。
远处原本清脆的鸟鸣声被拖长，干涸、沙哑，像是被攥住脖子发出的哀嚎，又仿佛什么东西用力且缓慢地刮擦在金属上，变得刺耳极了。
传进耳朵，听得人脑仁生疼。
孩童们被放慢的笑容，几乎要定格在脸上，所有微妙的细节被放大化了，本来挺灿烂的，这回倒好，卡出了一个近乎狰狞的表情。
“你……总……”
小姑娘一句话像是被卡在嗓子眼，半天也说不出来。
齐进远远看见，头皮都炸了，火速猫到齐宇背后：“操啊宇哥，我真的不行了！心脏病真要犯了！”
他这句话说完，突然又好像摁下了倍速键，落叶砸在地上，鸟雀横过天际，几个身影“嗖”的一下，已经跑进屋里了。
“……操！”别说齐进，连齐宇都差点心梗了。
两人一溜烟蹿到林子里，跑出老远，蹦上棵粗点的树，好半天才缓过来。
齐进余惊未定，哆哆嗦嗦地问齐宇：“宇哥，你跟我们陛下就这么一直在这个鬼地方晃啊？”
“一口一个你们陛下，你怎么就这么怂，人家那么点个头，我看哪都敢去，”齐宇白了齐进一眼，盘腿坐下，他看看渐亮的天边，说，“别说废话了，先说说你是怎么到这的。”
“这个，我也很费解啊，”齐进抱着自己的魔杖，委屈巴巴，“天知道，我只是在看书，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再睁眼，就是你飞过来一脚，可疼死我了。”
齐宇挑眉：“看书？你确定你看的是正经书？”
“讨厌啦，我可是正经人。”齐进浪嗖嗖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齐宇把身子一偏，躲过去了：“哎呦，祭司大人您可小心点，别把您的三点水落我身上。”
到芙纳尼缇希之前，他和露维亚正蹲在索图的住所，回想当时索图对恶灵法师说的话，恶灵法师就是他的委托人，委托内容正是露维亚。
而恶灵法师是卡玛尼召唤的。
帕里希尔的魔族之王、午夜满月当空之时、莱纳塞河水、龙息之刃，以炽热之血开启神界之门。
神界之门。
这位少领主，口口声声的，是要成为所谓的神么？
齐进看齐宇半天不出声，小声叫了一句：“宇哥，干嘛呢？”
齐宇收回思绪，目光落在齐进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嗯，没什么，看你像个‘意外’。”
看着书被召唤到这里，和他们两个被钓到这里的相比，这货确实像个意外。
“这倒真是，我一直都觉得我是个‘意外’。”齐进耸耸肩，不以为意。
齐宇听着一愣。
他和齐进是从小在孤儿院长起来的，打记事起，俩人就认识，听院长说，在门口拣到他俩的时候，看着也就两三个月大，仲夏的天气，身上脸上都是蚊子包。
不到百天就让人给扔了，不是意外，也不至于。
平常这货嬉皮笑脸的贱样，没想到心里还存着这种小emo。
齐进挠挠头，叹了口气：“我看你现在挺迷糊的，其实我也一样。”
幸好这货就是随口那么一句，不然齐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