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然而商行川还是慢了一步，冰冷的茶水泼在了伤口上，已经黏结的血被冲开，晕出一片粉色，滴滴答答的滴在了马车上。
姜慈也因着刺痛蹙眉，她喘了口气，拿起小箱子里的镊子，开始在自己的伤口里挑出那些碎屑。
这法子只是粗暴了些，但确实奏效，血被冲开之后，挑碎屑也简单了些，姜慈左右手都能用的利索，但商行川却是眉头紧锁，夺过她手里的镊子，“我来。”
姜慈便看着他将碎屑都挑出去，然后再撒上金疮药粉，最后包扎。
而她只是看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包扎好之后，姜慈看着小几上的那套衣物，忽然道：“殿下是怎么找来的？”
商行川沉默片刻，喉结滚动，“你被掳走时，我恰好在附近的茶楼喝茶，看见了。”
“然后呢？”
“然后……便察觉不对，本王从你失踪现场的痕迹开始寻常，还是晚了一步，脚印只能追到出城。”
姜慈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殿下准备的周全。”
商行川与她对视，道：“今日之事，是我之过。”
姜慈眼睑微颤，不发一言。
商行川试探的碰了碰她的手腕，轻声道：“你可以埋怨我。”
此话一出，姜慈才算是抬眼，她呆呆的看着商行川，又看着他身上的血迹，紧接着脑海里忽然猛的开始回放起她一刀扎进络腮胡脖子的时候。
表面上看，她当时很冷静，甚至连手都没有抖一下，但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约摸一刻钟了，鲜血溅在手指上的触感，她一直记得。
姜慈是个法医，她自认为比大多数人冷静，但死里逃生的那一刻，濒死感仿佛魔咒般缠绕在她的心头，她无法控制的回想，如果当时商行川没有来会怎么样？
那她是不是就死了？
想到这，她瞳孔微缩。
她是个很怕死的人，在现代时，小时候没被亲生父母认回去的她，因为实在没钱，饭都吃不起，只能去偷饭店里的剩菜。
如果被抓住了，不是一阵奚落便是一顿好打，有一回，六七岁她被吊在树上，那些人本意是想教训一下她，结果后来把她给忘了，她顶着烈日暴晒了大半天，还是靠着自己解开了绑手的绳子，才活了下来。
幼年时的噩梦总是伴随着濒死感，算上上辈子，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再记起过那些事了，但今天，她又想起来了。
姜慈张了张嘴，嗓子里像被堵住了似的，她低声道：“为何怨殿下？”
商行川说：“若不是我，宜安不会对你对手，你是被我连累了的。”
他顿了顿，大拇指在姜慈瘦削的手腕上点了点，“你可以怨我。”
姜慈表情仍然不变，可那眼睛里却慢慢蓄起了红，她想说什么，可眼泪却猝不及防掉了下来，商行川见了，更靠近了些，把自己的肩膀离她更近，“我在这。”
这一句话，姜慈堵着得那口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她刚才又惊又怕，她也知道那四个人肯定都会死，按理来说仇已经报了，但人情绪需要发泄，这口气出不去，她就一直堵在心口。
“都……都怪你……都怪你……”姜慈不管不顾的把下巴往商行川肩上一靠，她心脏跳的很快，呼吸也急促，那一只完好的手在商行川背上猛锤了几下。
其实她根本使不出多大的力气，那几下的力道跟撒娇也差不多，倒是整得自己又累又饿，商行川颇温柔的坐到了她身边，又重新倒了杯茶递给她，“喝点茶。”
姜慈一口闷了，不知怎的，还是想哭。
商行川说：“饿了吗，想吃什么？”
姜慈哽咽道：“饿……要吃辣的。”
京城的本地菜肴大多以鲜味为主，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很少会嗜辣。
但商行川什么也没说，他敲了敲马车壁，掀开帘子道：“去川菜馆。”
……
一刻钟后。
姜慈蓬头垢面，身上却披着一件巨大且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披风，表情麻木的坐在雅间里。
在她的面前，是整整齐齐的红色菜肴。
小二还在敬业的上菜，但由于菜点的实在太多，新的只能叠在旧的上面。
姜慈这才终于说了她下马车后的第一句话，“可以了。”
她只是想发泄一下，不是想和自己的某个器官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