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江澜意念一动，那柄青锋被庞大的精神力包裹，向着她本人所在的地方飞来。
在接触的一瞬间，江澜便感觉到其上传来的虚幻且割裂的感觉，甚至连她的精神识海都有些刺痛。
【你获得梦魇之刃x1】
系统的提示音传来。
江澜并没有着急查看这柄剑的属性，先不说它的能力，至少这小巧玲珑，如同羊脂玉纤细的外形就深得江澜的喜爱。
梦魇之刃的末端柄上有一颗如同眼球般的红色宝石，其中还有一道金黄色的竖线，像是什么巨兽的眼球一样，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这颗眼球好像在轻微眨动。
“看来不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啊。”
江澜细声嘟囔了一句，不过她却丝毫没有在意。
要说什么邪门的玩意儿，比得过摧毁世界，覆灭文明的崩坏吗？开什么玩笑，恐怕是连提鞋都不配把。
想到这里，江澜笑着抬起头来。
眼前的局势显然明朗，这次阻击她的唯一一名归一境已死，接下来就是大举入侵，尽早将海岩城夺下了。
天空中，此时滚滚熔岩还在飓海妖灵的周身泄落，徐清平带着一众自愿赴死的守城者不断奔波，在各个熔岩石的跟前穿梭。
他们手段尽出，神通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丢，已然是自顾不暇。
熔岩石非常巨大，如果不在空中击碎，落入城中，后果将极其严重，不少无辜的百姓会因此受到牵连。
不过尽管这些守城者再怎么爆种，拼尽性命的阻拦，在远处那群身高近百米的战车级崩坏兽逼近后，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显得徒劳无功。
因为那一道道遮天蔽日的兽影太令人绝望了！
此时，二十头战车级崩坏兽将整个海岩城都围拢在里面，它们探出巨大的脑袋，好奇的看向城中如同蚂蚁般溃逃的人类。
哭泣声，马蹄声，推攘声……
各种噪杂且纷乱的声响传入江澜的耳中，她那古井无波的金色瞳孔轻微一颤，仿佛透过了城墙，看见了一副尸山血海的画面。
“攻城。”
江澜眼眸半阖，其中有血色乍现。
身后的一位猫爪娘得到命令后，闪身消失。
此时，江澜的脑海中那不知来处的晦涩呓语，竟再一次出现了。
杀！杀光这些虫子！
该死的笼子！该死的圣！
全都该死！
冲出去！
重迎伟大的旧日！！！
车车崩坏兽背上，江澜额前冷汗直流。
一声又一声，这些呓语像是从歇斯底里的恶鬼嘴中发出。
她低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未知，那邪异的信仰之声，宛若一根根尖针一样刺在她的颅骨上。
“呃……啊！”
江澜痛苦的弓曲起娇软的身子骨，嘴中发出了低喘的呻吟声。
她的瞳孔沦散，再也无法掩映其中的赤红。
与此同时，海岩城几里外的一处山头上。
夜孤寒不急不缓的走来，他的视线前方，站着一名身着白色褂袍，负手而立的男子身影。
“来了。”
白袍人影没有转身，依然站在山巅，遥望着不远处海岩城的方向。
夜孤寒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只是走到白袍人影的身侧，共立之。
他原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看到故友，欲言又止。
“同化开始了。”
白袍人率先开口，语气冷漠。
“你不心疼？”
夜孤寒有些惊诧的侧过头，这种神情很少在他的脸上出现。
两人许久未见的第一句话，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总角。
这些年，本以为自己去当间谍，变化极大，可没想到……
他依稀记得，寒风凛冽的宫墙下，看到那两人堆雪人的画面，小的人影拉住大哥的衣角，小声的一遍又一遍的问。
“大师兄，雪人冷吗？”
“雪人冷吗？”
青年笑揉着男孩的脑袋。
“不冷不冷。”
随后他将自己的大衣披在雪人身上，又将内裳脱下罩在男孩的脑袋上，唯独自己赤条条的站在白地里。
白雪落下，满地晶莹。
这个冬天对于小男孩来说许是不冷的。
那一幕，夜孤寒记了很久，心中没由来的羡煞，他也有位长的颇为秀气的弟弟，更是亲系血肉，本该是更加粘他这位兄长才对。
“哎……”
想到这，夜孤寒叹了口气，目光再次与白袍男子眺望的视线平齐，那里是海岩城的方向，此时正发生着残酷的攻城战役。
“茧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这样急剧惊变的成长……仅在朝夕。难怪辉煌如仙魔纪元，也难逃崩灭。”
夜孤寒目视前方，突如其来的开口道。
“哦？这些你是从哪看到的？”
白袍男人似乎来了兴趣，他转头露出轻笑。
如果江澜此时站在这里，看到这张只存在于记忆中的脸时，她一定会大惊失色，并脱口叫那么一声。
大师兄！
大师兄——江潮生。圣城人士，祈星阁阁主。
少年时，江潮生满腹经纶，科考会试一甲，得到国子监的老祭酒赏识，遂荐于帝师拜以为徒，改姓为江。
这是帝师收的第一位弟子，不仅智慧超群，更是才惊八座，待到殿试武举之际，赫然连御灵境的数位老将领都一一败退。
洺仁帝大喜，封官加爵不说，甚至允许江潮生入宫伴读，作为师兄，为皇嗣们开尘启蒙。
“江澜”的记忆中，这位兄长，非常疼爱自己，甚至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不过眼下看来……
夜孤寒的神情有了几分变化，他转过头凝视江潮生许久。
“真不心疼？”
“小九已经死了，这是我的选择。”
江潮生侧着脸，依旧淡漠。
正面与人交谈时，他脸上才会带上温煦的假笑。
“虽然躯壳没了，但魂魄还在。要说可怜的，只有那缕野魂。”夜孤寒的目光透过了很远，仿佛看到了海岩城外崩坏兽背上发生的惊变。
“不错的灵魂韧性，用来作为茧的容器再合适不过。等到小九的灵魂与旧日完全剥离，届时你的目的应该是完成一半了。”
“将两股无法掌控的力量分揽在不同的灵魂里，再共用一个相同的容器互相噬灭融合，真有你想的出来的。江潮生……亲手害死弟弟，雇人挖去妹妹一眼，你还真是不当人子啊！”
夜孤寒第一次说出这么多话，这一顿输出，让他这些年卧底生涯积蓄的苦闷一一倾泄而出。
他心惊的是眼前这位故人数年间的变化，冷漠的仿佛是把自己关进了笼子里一样，脸上也带着无法摘下的假笑。
果然，就在夜孤寒刚想吐槽两声的时候，眼前的江潮生又露出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假笑。
他侧脸时面无表情，转过头时又变成了温尔和煦的样子，无缝切换的极其熟练。
“圣涤珠的黑锅已经有人背上了，半月前我曾提点过老头子一声，以他那脾性，定会拆了封印去村里讨个说法。”
“封印？圣村？”
夜孤寒嘀咕一声。
江潮生回过视线，又看向另外一处方向。
运泽山脉的深处，此刻蔚蓝色的能量光柱冲天而起，绚烂无比。
那是崇山秘境的方向。
“我会去关闭崇山。在茧还没有真正孵化之前，此刻的沧涤乃至整片东荒都无法与那些存在对抗。”
江潮生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他长长吐了口气，目光最终还是定格在远处的海岩城外。
“时间真的不多了……我愚蠢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