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沫蹑手蹑脚把房门关好。
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
刚一转身，就看到了走廊上呆立着的唐玥梨。
唐玥梨身后不远处，几个本来聚在护士台热议着什么的小护士戛然而止。
一个个纷纷用带着点同情又遗憾的表情看着她。
李梓沫的脑海里轰地一声炸开。
玥玥……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不是听到了一些什么？
迎着唐玥梨走上前，李梓沫的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玥玥？你……怎么在这里啊？”
唐玥梨的脑海里，刚刚路过时几名护士的话语在不停地盘旋。
被打到住院……
本来就是她老公打的啊……
她女儿质问她老公……
唐玥梨的脑海中犹如雷击，一切真相在她眼前缓缓铺开。
她的思绪突然飘到她刚转校到明德的那时候。
一身是伤的李梓沫手足无措地出现在教室的门口……
当时的她，明明那么窘迫，那么狼狈！
她提及要帮她联系父母的时候，沫沫的表现是那么反常！
而自己，居然真的相信了她只是摔了一跤！
自己真傻！
唐玥梨突然像疯了一样直冲李梓沫刚刚关门出来的那一间病房。
推门进去的一刹那，她瞄到了房门上挂着的病床号：28-30。
唐玥梨的心凉了半截。
待她真的冲进去，看到靠窗最里面病床上那人的场景时，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玥玥，你干什么？玥玥！”
耳边是李梓沫的拼命阻拦和怒吼声，但是唐玥梨她听不到。
唐玥梨捂住了嘴巴，惊恐而不敢置信的泪珠从脸庞滚落。
28床的那个女人此时正闭著眼，异常的消瘦。
被子盖住了她脖子以下的大部分躯体，唐玥梨看不到。
只徒留一张脸。
但那张脸，是凹陷扭曲的。
总共也没多大的巴掌脸上，除了皱纹，布满了各种红紫色的瘢痕。
额头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缝合疤，走线歪歪扭扭。
细看之下，她的脸颊和脖子连接处，还有好几道新旧不一的淤痕。
触目惊心！
“阿……阿姨？”唐玥梨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李梓沫颓然地放开刚刚想扯住唐玥梨的手，“她睡着了，就让她好好睡一会儿吧。”
趁着那个恶魔不在。
她刚刚还想遮掩的。
但这会儿唐玥梨已经全看到了，她也没有了遮掩的必要。
唐玥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她以为，像唐稷这样不负责任、不分青红皂白的父亲已经是糟糕到极致的了。
今天她才明白，跟李梓沫比起来，她已经幸运许多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唐玥梨一把扯住李梓沫的胳膊，出其不意撸高了她的袖子。
果然！
唐玥梨的抓着李梓沫的手开始颤抖。
掩藏在初冬厚厚衣服之下的，是伤痕累累的玉璧。
李梓沫那少女白皙细腻的皮肤上，纵横交错好几道红痕，煞是可怖。
“这……是不是也是他干的？”唐玥梨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她没有说他是谁。
但李梓沫的胳膊陡然僵住。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良久，她痛苦地点了点头。
“嗯……”
晶莹的泪珠逐渐串联成线，在她的脸颊上汩汩流淌。
“他……不仅打我妈，还打我……”
李梓沫已经泣不成声。
唐玥梨只觉自己内心一股无法言语的愤怒之情油然而生。
“他……真的是你的亲生父亲？！”
唐玥梨觉得简直难以理解。
怎么会有对自己女儿如此虐待狠心的父亲？
除非不是亲生的！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李梓沫痛苦地点头。
唐玥梨张开双臂，无声地把好友纳入了怀抱。
她快要心疼死了。
她的沫沫，居然一直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但是平时，她半点也让人看不出来。
唐玥梨真的难以想象，沫沫都是怎么做到的。
温柔地拍着李梓沫的后背，她只想给予她爱的温暖。
想了一会儿，唐玥梨还是掏出手机，给顾清川发去了一条消息。
李梓沫擦干眼泪，心情将将要平复的时候，一个中年壮汉推开了病房的门。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甚至带来了一丝酒气。
唐玥梨抽了抽鼻子，有点难闻。
刚巧抬起头的李梓沫立马瑟缩地抖了抖。
唐玥梨敏锐地捕捉到了闺蜜的发抖，警觉地抬起头来看他。
“怎么了？”她轻声询问怀里的李梓沫。
李梓沫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推门进来的李忠伟压根没把病房里多出来的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事实上，这个病房里的人，他谁都没有放在眼里。
29床现在没人。
30床是一对姐妹花轮流陪着年迈的老母亲。
起初，她们看到他喝多了还进病房来闹，还会与他理论，或是向护士台投诉。
但是现在……
30床陪夜的妹妹一见是他进来，“唰”的一声拉起帘子，全当什么都没有看到。
李忠伟得意地哼了一声，“臭丫头，还不赶紧替臭婆娘收拾东西，我们走！”
李梓沫颤抖到牙齿都在打架，听到这话，急得立马跳起来理论，“走？去哪里？妈妈的伤还没好呢！”
李忠伟一脸的不在乎，“好什么好？不就那样！再在这里躺着也是浪费钱！赶紧走！”
李梓沫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害怕，但依旧半步不肯退让，“不行！妈妈需要治疗！”
听到今天李梓沫居然敢接连两次反驳他，喝得有点多的李忠伟立马恼了，“死丫头！让你收拾就收拾！话那么多想死吗？！”
边说着，李忠伟边撸着袖子找周围趁手的物件。
他顺手揪下之前李梓沫给母亲擦脸而挂在床头的毛巾，拧成藤条状就要抽李梓沫，“还不赶紧去！死丫头！”
“啊！”李梓沫就习惯性地被吓地尖叫出声。
看到女儿对自己又怒又怕的样子，李忠伟得意地笑了，“怕就还不快去！在医院里浪费什么钱……”
唐玥梨立马把受惊的李梓沫往自己身后藏。
她压抑着自己对眼前这个壮汉的恐惧，壮着胆子挡在好友的身前。
李忠伟不屑地看着瘦小的她，“哪来的野丫头，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