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一杆这样的自生铳，需要多长时间？”林平问道。
毕懋康欠身回道：“陛下，这自生火铳的工艺其实和鸟铳抬枪等火枪大致是相同的，只不过是将火绳变为了火石，以南京军器局的技术，如果材料充足的话，想必一月制三百多杆应是没什么问题。”
南京军器局的匠人并不算多，在这个枪械制造全凭手工的年代，一月能造三百多杆已经算很不错了，但林平却还是有些不满足。
他想了想，再问道：“如果加上内府兵仗局和各地的军器局，一月大致可有多少。”
明朝的火器普及度很高，不论是火枪还是火炮，在军中都有大量的装备，在万历时期，单是北京的驻军，就有京军十万火器六万的说法。
能如此大规模的使用火器，其生产能力自然不俗。
明军的火器来源，大体可分为两个方面。
一是工部直属的军器局和内府辖下的兵仗局，这两司的火器质量可靠技术先进。
二就是归属于各级布政司和卫所的兵器局和将作坊了。
因为各地在经济、吏治、技术等各个方面都有所差异，所以其生产的火器良莠不齐，有些地方的完全不输于中央造，有些地方的则完全就是垃圾。
除此之外，大明还会少量进口一些西洋火器，比如著名的红夷大炮和鸟铳等。
若是将各地的兵器局和将作坊合到一起，那么一个月打造五六千把必然不是问题。
数万人聚在一起打造火枪，光是想想那个热火朝天的景象，毕懋康的呼吸就急促了几分，他激动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些。
“若…若是人手充足，一个月打造六七千柄绝不成问题。”
林平点点头，随后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这一杆枪，造价几何？”
提到造价，毕懋康眼眸中的激动立马消散，他微微垂下头，有些不安的避开皇帝视线，酝酿几息后，小声道：“大约……大约二两银子一杆。”
说完，似是又怕林平嫌贵，立马又补充一句：“不过若是等工匠技术熟练之后，各种损耗定然会减少许多，臣有信心将造价控制在一两左右。”
这个价格，的确算便宜了。
要知道，明军现在使用的鸟铳抬枪等火绳枪，造价大约也在一两上下。
林平轻点下颌：“倒也不算贵。”
说着，却是又话音一转，问道：“毕卿，南京国库账上有多少存银？”
“户部存银…有七万余两，兵部总库，有银六万，总计约有十三万两。”
这点钱，别说造枪造炮了，就是用来发俸禄军饷都不够。
唉…
林平叹了口气。
毕懋康神色逐渐落寞。
自生火铳乃他多年的心血，同时也是他最为得意之作。
毕懋康坚信，他的枪绝对是天底下最优秀的武器之一。
像这样的神兵利器，应是去战场上建功立业大杀四方，而不是待在家中吃灰尘。
毕懋康轻轻摩挲着火铳，似是在怜惜它的不得志和生不逢时。
林平察觉到了他情绪的消沉，于是又笑着鼓励道：“毕卿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和你的枪都会闻名天下的，莫要失落。”
毕懋康苦涩的点点头，压根没将皇帝的话往心里去。
瞅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林平真怕这位明末最优秀的火器专家就这么沉沦下去。
于是，为了提振毕懋康的情绪，给予他坚持下去的信心，林平不得不装个x了。
“毕卿，你这自生火铳虽然已算优秀，但依朕来看，尚还有改进空间。”
毕懋康诧异的看了眼林平，而后老老实实拱手道：“臣愚钝，请陛下指教。”
这话虽然恭敬，但那眸子里的质疑，却是盖也盖不住。
林平呵呵一笑，接过火铳，先指向枪口道：“毕卿，你有没有想过在枪口下面加一个卡槽，用来上短刃之类的器具，以此弥补火枪手近战不足的弊端。”
毕懋康一愣，先是下意识觉得皇帝的想法有些天马行空。
枪是枪，刀是刀，两个都不是一个路子，怎么能结合到一起呢。
可当他稍微一认真琢磨，好像又不是不可以。
首先在技术方面是没什么问题的。
完全可以借鉴木匠的传统技艺：如榫卯结构，不过就是将卡槽和刀柄设计的契合罢了，这不算什么难事。
以自生火铳的长度，这卡在枪上的刀只需半臂长，就可跟长矛差不了多少。
如此，在近战之时，火枪手可立即转变为长枪手，不管是面对步兵还是骑兵，火枪手都可有一战之力。
毕懋康越想眼睛越亮。
林平一看他来兴致了，接着又道：“还有这弹丸，你不如接像赵士祯研制的掣电铳那样，将弹丸和火药预先填充进子铳内，在射击的时候，枪手只需将子铳塞进枪口，而后扣动扳机就可，如此便免了填充火药和弹丸的麻烦，其射击速度定可再提一个档次。”
毕懋康深以为意的点点头。
不错。
这子铳和自己的火铳的确十分相搭，不，应该说是天作之合。
皇帝的确是有点东西。
毕懋康眼神变得炙热，迫不及待道：“陛下，还有吗？”
林平点点头，随后将枪口冲天抬起，指着黑漆漆的枪管道：“你不妨在这枪管里面，再刻上膛线。”
膛线？
毕懋康面露疑惑之色，问道：“皇上，膛线是什么？”
“膛线就是…就是…”
林平一时语塞，思索片刻后，灵光一闪，问道：“毕卿，你知道弓箭后面的尾羽吗？”
毕懋康点点头，说道：“尾羽可增强弓箭飞行途中的稳定性。”
“不错。”林平打了个响指，兴致勃勃道：“这弹丸是圆的，自然不能加上尾羽，可在枪管内刻上膛线的话，那么就如这弹丸加了尾羽一般，可以增强射击精度。”
毕懋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皇上，那这膛线该怎么刻呢，是刻直线还是弯线？是刻浅一点还是刻深一点，又该刻几道呢？”
额…
林平以前又不是搞枪的，能知道膛线就不错了，他那会知道那玩意具体该怎么弄。
眼瞅着这x是要装不下去了，林平微笑道：“你回去自己研究吧。”
说完，毕懋康就被打发出了宫。
拿着枪，走在路上，毕懋康如丢了魂一般，满脑子想的都是那膛线该怎么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