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您说什么？”
钱谦益有些不可置信。
林平看着他道：“接着往下谈吧，除了我军要受他们指挥这一点之外，余下的朕都可接受。”
一语石破天惊。
四人脑瓜子嗡嗡的。
皆都不约而同看向林平。
沉默片刻。
高弘图先开了口。
只见他一脸怒容道：“皇上，这等丧权辱国之文，怎么能接受。”
“皇上，万万不可啊。”史可法红着眼道：“我大明传国两百七十余年，历经十六任帝王，可从未有一人称臣纳贡。”
马士英也道：“臣等之所以提议联虏平寇，本是觉得鞑子人口稀少，其八旗兵虽然勇猛，可总数不过十万，以他们的实力，能占据京畿一带已属不易，应不会再有染指天下之心，可现在看来，是臣等错了，鞑子野心勃勃，此时再与他们结盟，无异于与虎同谋，臣请陛下三思。”
说完，马士英起身跪地。
旋即。
钱谦益、史可法、高弘图三人也一同跪下。
“请陛下三思。”
自组阁以来，这四人还是首次在一件事上达成共识。
不说其他，在民族大义方面，他们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林平暗自点点头。
“几位师傅起来吧。”
四人未动，不约而同道：“臣斗胆，请陛下三思。”
看来，要是不说个子丑寅卯来，他们怕是就要一直这么跪着了。
林平看向史可法：“史卿，你原先为兵部尚书，对南方各营兵马理应都有所了解，你说说，当前我军对上鞑子，能否有一战之力。”
“这...”
史可法吞吞吐吐的。
林平自嘲一笑：“你不好说，那就朕来说，我朝目前各路兵马加起来，约莫还有五六十万之众，单论兵力，就是鞑子、顺贼、献贼、还有左良玉四方加起来，咱们也少不了多少。”
“古话说，蚁多咬死象，可这打仗，跟街头地痞斗殴不一样，不是人多就厉害的，这五六十万中，有战斗力的有几个呢？”
扫量几人一眼，不等他们说什么，林平自问自答道：“朕看没几个，四川的白杆军算一个，湖南的黄得功算一个，除了这两部兵马之外，其他诸营，军备松弛，军心涣散，将无死战之勇气，兵无迎战之胆量，对上献贼、顺贼之流，他们都是一败再败，真要让他们去打鞑子，无非两个可能，要么一触即溃，要么不战而降，你们说说，要是不先稳住鞑子，一旦他们挥师南下，咱们拿什么去应对？”
几人无言以对。
不错。
明军的确已是烂到了骨子里，军中充斥着畏战怯战的情绪，上上下下，毫无战斗意志，指望他们去抗衡清军，的确是异想天开。
当下，对于朝廷来说，与鞑子结盟，的确是最为有利之举，只有先稳住他们，大明才能博得一丝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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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理性虽然知道这样做是对的，但感性却让他们觉得十分耻辱。
四人很是纠结，在理性和感性之间，来回徘徊不定。
“此事就听朕的吧。”林平决断道。
钱谦益暗叹一口气，无力道：“皇上，既然要接着往下谈，那总该有个底线，还请圣上明示。”
林平食指敲击着桌面，思衬许久，缓缓道：“可告知北京的使团，除了我军要受鞑子指挥之外，余下的条件朕基本都能接受，让他们尽力谈就是，能谈的鞑子退让，这是最好不过了，他们要是咬死不松口，那也无碍。”
史可法听的，心中一阵悲凉，忍不住哭嚎道：“令国家蒙羞至此，愧对于列祖列宗啊。”
听的此话，那三人也都湿了眼。
林平暗自捏紧拳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势不如人的时候，低头不丢人，韩信能受胯下之辱，方成一代名将，卿等将心放宽了，朕向你等保证，最多两三年，我大明必将重拾山河。”
此刻，从少年天子的身上，迸发出了一股独特的气质，让人经不住升出膜拜之心。
史可法用袖子擦拭去眼泪，主动请缨道：“皇上，臣请求前往北京，鞑子狮子大开口，已经不是张绍愉能随意决断得了，臣愿前去北京，与鞑子深入磋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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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
史可法的确是忠心耿耿。
与清军的结盟，注定是要以接受许多不平等条约为代价的。
可以预见，到时候凡是参与过此事的人，必然会成为朝野唾弃的对象，尤其是主事之人，怕是直接会被视为秦桧之流，如果最后大明没有成功一统天下，那搞不好还要担上个卖国奸臣的千古骂名。
这个时候，估计谁都不愿跟此事沾上一点关系，可史可法却主动揽下，足以可见，他已是将个人荣辱抛之脑后了，朝中若都是史可法这样一心为国之人，大明何至于至此地步啊。
林平感慨之余，夸赞道：“国之肱骨，卿家也。”
史可法以为这就是答应了，连忙道：“陛下放心，臣必定倾尽全力，为朝廷博得几分利处。”
态度都表完了，没曾想，皇帝却是摇摇头。
“卿说的是对的，以当前情况，的确是该再派一重臣前往北京，不过，朕觉得，这个差事还是马师傅合适。”
马士英：……
搞什么？
史可法都主动请缨了，你答应他不就好了，怎么还把主意打自己身上了。
懵逼过后，马士英连忙拒绝：“皇上，这等大事，臣怕是担不起，史大人是次辅，论官职声望学识，他都远胜于臣，臣觉得，还是史大人最合适。”
开玩笑，这差事那是人干的，结盟成了，必然会被千夫所指，尤其是那些读书人，那不得唾沫星子喷死他，要是结盟不成，那又免不了要担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这左右都是坑，马士英可不乐意去干这等不讨好的事。
“马师傅。”林平微微笑道：“朕看你最合适，史卿不如你圆滑，你拎得清轻重，善于变通，这谈判的事，就适合你这等机敏之人。”
“皇上，臣…”
马士英还要说什么。
林平却笑容一淡，意有所指道：“朕听说，你借给过福王三万两银子，迄今为止，福王都没有还你，可是真的。”
马士英脖子一凉，不敢再瞎逼逼，乖乖的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