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立刻禁声，警惕地四处打量。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窗外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皇后的心稍稍放下后，压低了声音道：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母后的话儿臣记下了，夜已深，儿臣不便多做停留，以免被有心人利用。”
言罢，他从袖口掏出金步摇递交给皇后。
皇后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自己最喜欢的那支步摇。
今天她本打算佩戴，却怎么都找不到，原以为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给偷了去，没想到竟是在赫连爵处。
皇后更觉疑惑，白天赫连爵并未来凤仪宫，这步摇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不等皇后问，赫连爵主动交代了。
“这步摇是瑾儿拿去送顾家小姐的，顾家小姐觉得过于贵重便交给了儿臣，希望由儿臣转交给母后。”
皇后接过步摇，状似不经意问道：
“她在哪转交给你的？”
赫连爵瞄了皇后一眼，皇后没有看她，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步摇上，刚刚那句话看起来就是随口一问。
但赫连爵肯定，皇后绝对不是随便问问。
她明明知道他陪着瑾儿去了将军府，顾望舒乃闺阁小姐，不会随便见外男。
所以这句“她在哪转交给你的”就显得意味不明了，母后这是在试探他。
赫连爵略一思索，回道：
“顾尚书书房。”
“母后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儿臣先行告退。”
这一次赫连爵真的走了。
他走后，皇后无声地笑了。
书房？可真是个好地方。
书房不仅是读书写字的地方，更是密谋的重要场所。
爵儿作为客人，最应该出现的地方是厅堂，而不是书房。
他在书房就说明，他、顾乘风和顾望舒有事情商议。
一个太子，一个尚书，还有一个机智果敢的顾家嫡出小姐，他们三个能商量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看来爵儿已经做出了决断，今日她算是多此一举了。
皇后手里撵着步摇，流苏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声，她脸上挂满笑容。
......
凤鸾宫。
宫女在温贵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温贵妃挥手让她退下，她则是眯起了眸子。
赫连爵今日去了顾将军府？
原因是赫连瑾要感谢顾望舒的救命之恩？
赫连瑾要干嘛她不关心，她在意的是赫连爵。
虽说赫连爵无能又软弱，但他是皇帝的儿子，又是太子，她不相信赫连爵没有争权的野心。
这次有机会正大光明的进入顾将军府，赫连爵应该会找机会拉拢顾家，至于顾家会不会选择他，不好说。
以前的顾家确实是中立派，但是经过了宫宴惊险后，顾家已经意识到了她要对付他们，她不觉得顾家会坐以待毙。
老皇帝已经不值得顾家继续拥护，顾家会选择谁？
暴躁易怒的大皇子？阴险狡诈的二皇子？软弱无能的太子？
正在她思索之际，太监尖锐的唱腔突然在凤鸾宫响起。
“皇上驾到——”
这一声来得猝不及防，把温贵妃吓了一跳，绝美的面容顿时出现了厌恶。
她芳龄二十，正是大好年华，却背井离乡，每天面对一个又老又丑昏庸好色的老头子，还要强装爱慕，日日与他纵情笙歌。
整整三年，温贵妃受够了。
夜半三更醒来，她好多次都恨不得一刀结果了老皇帝的性命，可为了纳兰大计，为了她深爱的人，她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每当觉得恶心，她都会在脑子里不停回忆战苍雪那张冷厉俊逸的硬朗面庞。
想到战苍雪，温贵妃黑沉的脸色终于好转一些。
三年过去，他还好吗？
曾经说要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的少年郎，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大将军？
她多希望早一点回纳兰，见一见她的少年。
可她脏了，再也不配站在他身边。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拉回温贵妃思绪。
一抬眸便看到了身穿龙袍，身宽体胖的老皇帝。
温贵妃的眼里立刻出现了水雾，紧抿着唇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就那么委屈巴巴的盯着老皇帝。
老皇帝见她这副模样，顿觉心疼，紧走几步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入怀中。
“爱妃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老皇帝是真的心疼，一下一下轻拍着温贵妃，眼睛向四周扫过去，威严的气势吓的宫女太监瑟瑟发抖，跪倒一片。
孟滢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
“是陛下欺负了我。”
“朕？”老皇帝有些懵，他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爱妃暗自垂泪好不可怜，怎么就成了他欺负她了？
温贵妃用纤细嫩白的小手轻轻捶打老皇帝胸口，语带气恼。
“就是陛下欺负我，陛下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老皇帝还真没注意时辰。
“现在都亥时末了，以前陛下戌时就会来，这次臣妾足足等了陛下将近两个时辰，臣妾以为陛下不来了。”
说道伤心处，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温贵妃扑到老皇帝怀里，双手用力搂着他的身躯。
老皇帝被勒的有些喘不上气，可他却一点都不怪温贵妃，反而更加感动，更加怜惜她。
从来没有妃子敢在他面前又哭又笑又吵又闹，其他人美则美，但却美的没有灵魂，每天面对着那些女人的精心打扮笑脸相迎，他早就腻了。
可温贵妃不一样，她会在他面前没有形象的放肆大笑，害羞的时候面色通红一副小女儿娇态，不高兴了会瞪他，伤心了更是没有形象的大哭，甚至鼻涕眼泪都蹭到他这个九五之尊身上。
这样的女子，他怎么不爱。
就是因为太爱她，朝臣才会处处针对她，冤枉她是祸国妖妃。
他的爱妃祸不祸国他还不清楚吗？
“乖，不哭了，朕知道错了。”
周围的宫女太监内心无比惊愕。
皇帝居然向贵妃道歉？闻所未闻，今天他们算是见识到了。
温贵妃松开老皇帝，擦了擦泪水，脸上的伤心之色未退，一双水洗过的眼睛带着薄怒。
“陛下哪里错了？”
“朕不该让爱妃久等，朕保证以后都不会这样了，原谅朕好吗？”
“哼！”温贵妃不依不饶：“那陛下告诉我，为何这么晚才来。”
温贵妃看似在耍小性子，但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老皇帝的神色变化。
这个老东西最是荒淫，天色一暗就会来到她的凤鸾宫，雷打不动。
今日破了例，说不准是被什么事拖住了。
她必须要从老皇帝嘴里把情况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