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舒你来了？”欣喜中带着些许不敢置信。
小舒不仅记得给她买冰糖葫芦，还主动走进了她的院子，这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孟滢此刻特别想站起来跑过去抱住顾望舒，似乎只要这样做了，顾望舒就不会再生她的气，就会永远把她当成家人。
可她双腿只要用力就钻心的疼，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渴望站起来过。
紫苏最是了解孟滢，从孟滢细微的表情动作她就能猜出个大概，心下难免生出酸楚，觉得自己小姐好卑微。
她连搂带拖，顾望舒的脚步不由自主跟着她来到孟滢面前。
“小姐快看，望舒小姐真的把糖葫芦买来了，而且每一颗都又大又圆，一看就是精心为小姐您挑选的。”
孟滢一眼都没有看糖葫芦，盯着顾望舒期待地问：
“真的吗？特意为我挑选的？”
顾望舒扫了一眼手中的冰糖葫芦，说实话，这串糖葫芦不仅不大更不圆，最后两串都是被人挑剩下的怎么会又大又圆呢。
“......”顾望舒张了张嘴，在孟滢热切的目光下，紫苏祈求的眼神中，否认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望舒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紫苏说的话。
她将冰糖葫芦递到孟滢面前。
“给。”
孟滢犹豫着，竟是没有接。
顾望舒：“？？？”
怎么了？不是要吃糖葫芦？
“给你。”
孟滢咬了咬牙，终于壮着胆子把手伸出来，然而她的手却不是去拿糖葫芦，而是拉住了顾望舒另一只手。
顾望舒：“......”
顾望舒的手很暖，可孟滢的手却是冰凉的，凉到了心里。
“小舒还没用午膳吧？紫苏快些将饭菜端上来。”说着，不给顾望舒拒绝的机会，拉着她一同进了屋。
屋里没有炭盆，凉飕飕的，比之室外的温度高不了多少。
“小舒快坐，在外面逛了半天，你一定累了。”
“渴不渴？茶水是紫苏刚泡的还热着，喝些茶水去去寒。”
自从进了屋她嘴里的关心从未停过，手上也没停，招呼顾望舒快些坐下歇息的同时，还特意给她倒了一盏热茶。
随着说话，她口中呼出白色雾气。
顾望舒鼻子一酸，忙垂眸接过她递过来的热茶掩饰。
这屋里是有多冷才会令呼出的水蒸气液化成小液滴。
这样的现象只有在室外才会发生，顾望舒在自己房间从未呼出过白雾，可孟滢这里......
顾望舒抿了一口茶，她心中苦涩，连茶的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这茶怎么样？”孟滢问。
“很好。”
“若是喜欢，可以常来。”
“......”
瞬间，空气陷入了沉默。
见她不答，孟滢双手无意识地抓住衣服，好像这样就能缓解紧张情绪。
好在沉默的时间不是太久，紫苏端着饭菜进了屋。
当她将饭菜全部摆上桌，顾望舒发现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
她立刻明白这些菜应该是孟滢提前让紫苏备好的，只要她买来糖葫芦，孟滢就有借口让她陪她一起吃饭。
准备了这么多，如果她没有给她买来糖葫芦，孟滢该有多失望。
孟滢的脸上始终挂着笑，不断往顾望舒的碗里夹菜。
“小舒多吃点，你这些日子都瘦了。”
此话不假，这段时日，顾望舒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只要不是睡觉时间，她的脑子一刻都没有休息过，无时无刻都在琢磨计策，连食欲都有些不振。
顾望舒瞄了孟滢一眼，发现她也瘦了，脸上的婴儿肥都有些消减，配上她那苍白无血色的脸，看起来就像被风雨摧残过的小白花。
她低头默默吃饭，而孟滢一直给她夹菜，她自己却一口都没吃。
碗里的菜越来越多，多到顾望舒来不及吃。
就在孟滢夹起一块红烧肉打算放到她碗里，顾望舒突然将碗端开，红烧肉“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空气仿佛凝结了。
孟滢的笑僵在脸上，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和顾望舒清冷的目光对视，很快又敛住眸子，躲开了顾望舒的目光。
这副生怕惹顾望舒不开心的谨慎模样，让顾望舒觉得压抑。
孟滢惩罚受了，歉也道了，如今更是为了哄她开心不断放低姿态讨好，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孟滢。
孟滢是将军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家闺秀，曾经的她落落大方，被她这段时日的冷漠抹平了棱角。
顾望舒将掉落在桌子上的红烧肉夹起来放到自己碗里。
随后端起孟滢空空如也的碗，给她盛了一碗乳白色的鲫鱼汤。
“别只顾着照顾我，你更应该多吃点。”
看着眼前的鲫鱼汤，孟滢眼里的无措瞬间消失，原来小舒不是在嫌弃她。
小舒给她盛汤，还关心她的身体了。
这是不是说明小舒已经不计前嫌原谅她了？
孟滢内心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脸上再次浮现笑容。
见她笑，顾望舒终于松了一口气，并在心里感叹，哄女人可真不容易啊。（孟滢：嗯，哄你这个女人也挺不容易）
或许真的是逛街逛的时间太长，顾望舒连干了两碗饭，桌子上的菜也都被她吃得七七八八。
孟滢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愉悦，连坐在她对面的顾望舒都感觉到了。
用罢午膳，残席被紫苏撤下，房间再次只剩下顾望舒和孟滢两个人。
她们两个的关系因为这顿饭缓和了很多，但一时间还是会觉得尴尬。
“那个......我先回去了。”
顾望舒转身要走，却被孟滢叫住。
“小舒等等。”
顾望舒站定，发现孟滢拿起了糖葫芦，从中对折成两份，将下半段递给她。
“今年份的你还没吃呢。”
顾望舒愣了一瞬便接了过来，临走说了句：“回去便吃。”
她出了房门，阳光瞬间将他笼罩，似乎能穿透身体照亮整颗心。
出了静雅苑，顾望舒惊讶地发现祖母、蓝月和秋池根本没有离开，三个人见她出来，全都一脸八卦的凑上来。
“小舒，快跟祖母说说你在里面和滢滢都做了些什么，怎么这么半天才出来？”
顾望舒好笑地看着祖母。
“您猜！”
“你这丫头又跟祖母打哑谜。”
顾老夫人无奈地摇头笑笑，拉住顾望舒。
“你和滢滢的事情祖母可以不问，但是有一件事，祖母必须问清楚。”
见她老人家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顾望舒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祖母要问什么？”
“这里不方便，你且先随祖母回慈静堂。”
顾望舒没有拒绝，有些事情能够瞒得了一时不能瞒一世，早些让祖母知道，也好让她老人家早做心理准备。
静雅苑，寝室。
紫苏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小姐趴在桌子上，眸子一刻都没有从糖葫芦上移开过，唇边的笑压都压不住。
“小姐不吃吗？”
“再看会。”
紫苏原以为她口中的看会儿真的只是一会儿，谁知这一看一直从午膳看到晚上就寝，糖葫芦还好端端的一口都没有动过。
紫苏无语，好在小姐房间温度低，不然的话，这么长时间过去，冰糖葫芦上的糖霜定会融化。
“小姐，您打算留到什么时候？”
“这就吃。”
直到就寝前，孟滢终是不舍地把糖葫芦吃掉了。
......
顾望舒从慈静堂出来的时候天色已黑，路过静雅苑，她顿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眉眼含笑。
秋池咬了一口自己的糖葫芦，外面的糖霜甜到了心里，但很快山楂的酸味便漫开，酸得她牙都快倒了。
秋池苦着脸道：
“这糖葫芦好酸啊。”
“小姐快尝尝你的酸不酸。”
顾望舒咬了一颗下来在口中慢慢咀嚼。
酸中带甜。
“小姐酸吗？”
顾望舒看着静雅苑紧闭的院门，悠悠道：“不酸，是生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