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宫。
淑妃正言辞激烈的厉声呵斥赫连佶。
“不许去。”语气决绝，如同钢铁般坚硬。
“赫连桓不仅夺权失败，还毫无人性地杀了皇上，此等罪大恶极之人，理应被关进大牢，你要去看他，难道是嫌命太长了吗？”
赫连佶眼神倔强，不服气的反驳：
“母妃您以前不是说在所有的皇子之中当属二皇兄心思最深，以前我与二皇兄交好，您也是同意的。”
淑妃狠狠瞪了他一眼。
“今时不同往日，做人要识时务，如今大权掌握在太子手中，他未曾杀了大皇子和你实属仁慈，我们母子以后行事定要小心谨慎，母妃又怎么能让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去招惹二皇子，这不明摆着和太子作对吗？”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母妃不会害你，让你不要去你就不能去，一旦被人发现你和二皇子依旧有牵扯，对咱们母子没有任何好处，懂吗？”
赫连佶想要继续反驳，却也知道母妃说的没错。
连他都吃惊于二皇兄会毫无预兆的杀了父皇。
如果他未曾对父皇下杀手，以太子那宽容仁慈的性格，也不会将他打入天牢。
淑妃见赫连佶愁眉苦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想太多，二皇子是生是死是他的命，我们母子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他。”
“新帝登基，必然要彰显自己仁政爱民，只要我们谦卑恭顺，秉持着朴实本分的态度，相信太子不会对我们有所苛求。”
“母妃不求你有多大出息，只要平平安安一生顺遂即可。”
淑妃一直给赫连佶做思想工作，赫连佶没办法，只能默默同意了她的话。
“这就对了，什么都不要想，老老实实做你的皇子，太子一高兴，或许还能将你封王，以后有了自己的封地，咱们母子的好日子就开始了。”
母子二人说了很多，直到深夜赫连佶才从淑妃的宫殿离开。
赫连佶有心去监牢探望赫连桓，但鉴于现在是特殊时期，他只能将这份心意强行压了下去。
他告诉自己再等等，这些时日太子和满朝文武都忙于登基大典一事，他等明天钻空子再去看二皇兄。
一夜无话，第二天的曙光从东方升起。
今日是大年初二。
顾望舒早早起床，梳洗完毕后随着母亲去母亲的娘家拜年。
往年的这个时候，不管是顾府还是陆府都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充满了浓厚的年味儿。
然而今年却显得异常寂静，即便是大年初二，顾望舒的二伯和外公以及舅舅仍忙于公务，早早的赶往东宫与太子议事。
相比官宦人家的冷清，永安城的平民百姓却沉浸在新年的欢庆中，家家户户走亲访友，欢声笑语，拜年问候，温暖的氛围好不热闹。
顾望舒和母亲到了陆府，先向外婆和舅母拜年问好。
在用过一顿丰盛的团圆饭后，她们便围坐在一起，畅谈家常。
内宅妇人谈论最多的便是家长里短或者婚姻嫁娶。
顾望舒已然成年，这些话题也自然而然地引到了她的身上。
顾望舒正安安静静坐着喝茶，忽而听到祖母问道：
“我们小舒可有心悦之人？”
顾望舒手中茶杯微微一顿，抬眸一脸茫然的眼神看向祖母。
那双清澈的眼眸，如同湖面一般平静。
陆老夫人对上她纯净毫无杂质的眼神，立刻明白，自己的外孙女怕是根本没有喜欢的人。
“你这丫头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过的男儿少了些，没有心悦之人也在情理之中。”
顾望舒浅笑：“祖母，我还小，不急。”
老夫人轻轻摇头：“不小了，你娘过了及笄礼不久便与你爹定了亲，第二年便成了家，十七岁就生下了你。”
顾望舒：“......”
对于古代的礼节，她从未曾有所排斥，甚至主动去学习，始终不敢懈怠。
但是对于婚姻一事，她则一直坚守着现代人的观念。
十五六岁在现代也不过是刚刚初中毕业的年纪，她实在接受不了在自己的身体还是个孩子的情况下和男子成亲生子。
顾望舒只是保持着温婉的微笑，不予作答，继续静静听着外祖母、舅母和母亲三人互相交流谁家男儿品性好等等。
整个京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与顾望舒身份相当的闺阁小姐，是京都公认的第一贵女。
爷爷、二伯、叔叔以及哥哥们都是朝廷重臣，战功赫赫。
外公、舅舅和姑父又都是一品大员。
要找一个配得上她身份，与她门当户对的儿郎，却是极为困难，整个永安城着实找不出第二个。
顾望舒舅母轻轻叹了口气：“若论身份，也就只有皇子能与我们小舒相配了。”
闻言，顾望舒的母亲立刻否决：
“皇家之人绝非良配。”
说完她看向顾望舒：
“小舒你要记住，喜欢谁都不要喜欢皇家人，尤其是太子殿下，等以后太子殿下登基为帝，后宫的女人会越来越多，你注定不会幸福。”
顾望舒：“？？？”
怎么说着说着，把她和太子联想到一起了。
顾望舒对太子殿下一点想法都没有。
“母亲多虑了。”
陆氏不太相信。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从小到大都很懂事，从来都不会做僭越之事，更不会擅自面见外男。
最近的这两个多月，她的女儿就跟着了魔似的，长长把太子挂在嘴边，虽是为了助力太子夺权，但她还是免不了担心自己的女儿会不自觉喜欢上太子。
太子要长相有长相，要身份有身份，气质也是所有皇子当中最随和的，这不得不让她担忧。
“小舒，你发誓不会喜欢太子。”
顾望舒毫不犹豫的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绝不喜欢太子，绝不入宫。”
见她如此痛快的答应了，陆氏终于放下心来。
然而，入不入宫不是顾望舒想与不想的问题，而是皇家有没有让她入宫为妃的打算。
那日宫变之时，皇后深深看了顾望舒一眼。
顾望舒身份过于特殊，加之她足够聪明，她嫁给谁便会成为谁的助力。
而今太子即将登基，皇权不稳，正是需要依靠联姻来稳固政权的时候。
在顾望舒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皇后已经有了让赫连爵纳她为妃的心思。
只不过这个想法她还没来得及跟赫连爵透露，在宫变的紧张关头，也没人会注意皇后离开御花园前看顾望舒的眼神。
顾望舒和母亲在陆家吃过了晚饭才回府。
回到将军府天色都暗了，再过不久便会天黑。
顾望舒坐在书桌前，目光落在昨天晚上绘制的简易图纸上。
脑子里浮现出赫连桓在牢房衣着单薄的“可怜”模样。
不知二殿下昨夜过的如何。
二殿下毫不吝啬的教会了她“围点打援”之计，她受益匪浅，尊称他为师也不为过。
他们是敌对关系，却也多了一层师生关系，顾望舒觉得自己不能对他置之不理。
“秋池。”
“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看看厨房可有膳食，顺便再寻个手炉。”
秋池眼睛一转，立刻明白顾望舒要干什么，笑嘻嘻的出了书房遵命照办。
顾望舒抬手习惯性向书桌右侧摸去，却摸了个空，她立刻反应过来，二殿下的折扇昨天已经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