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前世番外】
我的父亲是知县,知县乃是正七品的小官。
虽然对于朝廷来说,知县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在一个县里,哪怕是乡绅豪强都不敢得罪知县。
知县看上起品级很低,但是正因为知县掌管着一个县城,是有着绝对话语权的,手中的权力在县里非常大。
尤其在“皇权不下县”的古代,知县可以说是地方的“土皇帝”。
故而,我爹就是一个县里最大的官,在这个县里也拥有着超乎寻常的权利和地位。
有了权势,人的心态总是要变的。
我的父亲和母亲曾经相敬如宾,在我的记忆里,童年是美好的,一派父慈子孝的画面。
然而在十岁那年,父亲渐渐变了。
或许是因为我的母亲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再有少女时期的娇俏。
或许是因为平淡的日子过的腻烦了,想要为自己找找乐子。
更或许是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我的母亲失去了兴趣。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变了,而且变化极大。
如果仅仅只是纳妾,我觉得没什么,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
可是他却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
我自小熟读诗书,知道在这个世道,青楼的女子也十分不容易,但凡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哪个良家女子愿意委身青楼呢?
但我理解青楼女子的艰辛却不能理解父亲为何非要喜欢青楼女子呢?
但凡他纳一个良家女子为妾,母亲都不会说什么的。
可是他偏偏不。
母亲的劝阻他充耳不闻,甚至觉得我的母亲多管闲事。
我记得他第一次对母亲疾言厉色说的话是:“本官要做什么,何须你一个妇道人家管教?你怕是不知道这个家的家主到底是谁。”
“府内不少你吃不少你穿,不直观做好自己的县令夫人,如果再对本官的事情指手画脚,小心本官一纸休书休了你。”
我当时就站在母亲身边,将这些伤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很陌生。
母亲哭着求他不要去青楼与那里的女子鬼混,难道是害他吗?
母亲说,如果父亲想要纳妾,她可以亲自操办,只要父亲开心就好。
我知道母亲说出这番话时心里有多么伤心。
当时只有十岁的我,虽然是个男孩儿,却能体会到母亲作为女子说出为自己的丈夫纳妾的心酸。
母亲一直对父亲心存愧疚,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母亲和父亲成婚十年,只有我一个孩子,在生我时,母亲难产,差点就死了,后来好不容易将我生下来,身子却也落下了病根,再也无法受孕。
所以,十年里,府中只有我一个孩子。
世人都说多子多福,而县令作为一方土地的父母官,却只有一个孩子,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就像是在说县令是个没有福气的人。
所有的骂名和罪责都落在了我母亲一个人的身上。
说她生性善嫉,不允许县令大老爷纳妾云云......
谣言一旦传了出去,就很难再解释的清楚。
所有人都以为我的父亲爱母亲,正因为尊重她的意见,所以才能容忍十年里只有我一个孩子。
以前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终于发现,父亲对母亲也只有相敬如宾了,其他再也没有。
不会去主动关心母亲,更不会在母亲生病时主动探望,好似母亲只是府中的一个客人一般,客客气气,却一点都不亲近。
直到我得知父亲喜欢上了青楼女子,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
为了那个青楼女子,父亲竟是愿意花费重金为她赎身,甚至将她带回府。
直到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女人很漂亮,非常的漂亮,虽然身为青楼女子,但是一点都不庸俗,甚至还带着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气质。
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是二十五六岁的女子,更像是十八九岁。
这些都不是让我惊讶的,最让我惊讶的是,她居然和我的母亲长得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眼睛,我的母亲和她都是古典的杏仁眼,但是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澈。
而我的母亲,却在生完我的十年里,眼神从清澈的少女变得死气沉沉。
我本以为父亲喜欢这个青楼女子,是因为她长得像母亲,更像是母亲年轻的时候。
可是后来才明白。
不是她像母亲,而是母亲像她。
我的母亲被当做了替身取回家。
父亲从来都没有把我的母亲当成过一个独立的个体,当他的目光落在目前脸上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青楼女子。
再后来,我得知了青楼女子和父亲是青梅竹马,两人两小无猜一起长大。
后来因为女子的家中突遭变故,家里的男人被发配,女人被发卖,她也是因为如此才沦落至青楼。
她的身世听起来很可怜,可是关我什么事呢?
她可怜是因为她的家庭造成的,与我和我的母亲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她却不这样想,我的父亲也不这样想。
他两个都认为是我的母亲鸠占鹊巢,抢走了本该是那个女人的位置。
他们一致认为,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母亲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根本就不配成为县令的夫人。
如今她坐在县令夫人这个位置上,就应该感恩戴德,就应该我是是顺从,就应该接纳并好好对待一个从青楼而来的女人。
如果她识相的话,她就应该把县令夫人的位置让出来,而不是一再阻拦。
那个青楼女子这样想,我是可以理解的,浸淫在青楼那种地方,她的心理出现问题是迟早的事,外表再是干净除尘,内里也早已经腐烂不堪。
我最不能接受的是我的父亲居然也这样想。
难道娶我母亲进门的不是他吗?难道他不愿意,我的母亲还能强逼着他吗?
是他看我母亲长得像自己的青梅,不顾一切的娶了母亲,等再次见到自己的青梅那一刻,却又将所有的错都推给了母亲。
他的书读到了狗肚子,父亲在我心目中高大的形象瞬间崩塌,我实在不想承认自己有这样一个无耻的父亲。
整个县令府中,似乎只有我和母亲一个正常人。
其他人都站在父亲和那个女人那一边,我和母亲被孤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