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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度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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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海大师来到乐大婶院子里,她刚从码头上洗漱回来,一见大师方脸大耳,慈眉善目,袈裟飘逸,光溜倜傥,心中不禁萧然起敬,笑道:大师无事不登三茅店,今有甚要事吗?

    阿弥陀佛,确有要事,我从百里云山外,就发现你家阴气霏霏,妖孽深重,故前来捉拿,近来你家可生何异事?大师一脸神秘地问。

    大师真是神人啊,近日我们家可倒霉透了,养了十多年的猴子被张村长这狗日的吃了不说,我还被他打伤扔到茅厕里了。乐大婶面带悲泣气愤地说。

    阿弥陀佛,果然灵验,你如实说来我听听,让我估摸如何除妖。大师慈目炯炯盯着乐大婶,语气恳切。

    昨天张大山家呆儿子相亲,我帮他家端盘子,饭菜真是丰富,山珍海味,奇珍异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累得我们汗流浃背,饥肠辘辘,两眼发黑,好多菜,客人根本不吃,就直接到入了汲水缸,实在可惜,我就端一碗猴脑回家给老头子吃,谁知道他竟以我偷他家猴脑为把柄把我家猴子也偷走了,我发现猴没有了,四处寻找,没着落,老头子说肯定是被张大山偷走了,我半信半疑来到他家看,果然不出所料,我跟他抢猴,他不允,还动手打了我,下手真狠,我血流满面,晕了过去,我打不过他,只好装死,他发现我死了,竟敢偷偷把我驾出来扔进厕所,想杀人灭口,你说这人毒不毒?乐大婶两眼泪流不止地诉说。不瞒你大兄弟笑,我装死,是要老头子把猴子钱五万块逼回来,他骂我骗也好,讹也好,反正我认了,不过他家的钱也是从我们众人头上捞走的,你说是不是啊?

    阿弥陀佛,罪孽罪孽啊!不过,你说你装死,有点言过其词,你是真死了,大师白眼珠转了一圈,狡黠地说,人死后昏昏沉沉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只有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才会如梦初醒,知道回不来了,如哭如泣,这叫死亡混沌期。就像冰水混合物一样,既不是固体的冰,也不是流动的水。

    乐大婶一听此话,大吃一惊,心想自己死了吗?被张大山真打死了?还是在厕所淹真死了?她不信,他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痛楚还在,他对大师说,我还疼,不该死吧?

    阿弥陀佛,人只要躯体没有成骷颅前,鬼掐自己都感到痛,谁跟你说不痛的?躯体腐败或火葬或海葬或鸟葬就是炼狱,都感到痛,否则灵魂怎么浴火重生?只是掐多了,身体才慢慢不痛了,渐渐飘飘欲仙,漂浮起来。大师娓娓道来,吓得乐大婶呜呜大哭,这样无缘无故死了,岂不是太冤枉了,死不瞑目啊,她带哭腔道:我不信,我不信。

    不信,你多掐自己脸十几次,就慢慢感到没有痛了,大师目光慈祥地神秘的告诫她。

    她实在不想死,她坚信自己没有死,但她又没有百分百把握,她掐自己,一次比一次重,脸掐得红一块紫一块,血慢慢流出来,像一条条蠕动的赤练蛇,血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看着外面的世界都是红彤彤的,红色的房子,红色的大山,红色的树,红色的大和尚。

    大师看着血肉模糊的乐大婶,爱抚地用手轻轻地在她伤口上一抹(迷魂药),不一会儿,乐大婶怎么掐也不痛了,大师的话终于灵验了,她恐惧得灵魂出窍,看着红彤彤的世界,似朝霞又似晚霞,她不想死,但无痛的现实让她绝望得要死。救救我,大师!救救我,大师!乐大婶**似的哀求。

    阿弥陀佛,大婶子,不要怕,你人好心善,好人好报,寿命大限未尽,而且躯体完好如初,让我入阴间找司命部大臣通融一下,说不定还有生机。乐大婶看着血红血红的善海大师,如初生的血月,红光璀璨,其道大光,她双手合掌跪道:谢谢!大师。如能复生,余年给你当牛做马,虽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张老汉见院子里有人谈话,言辞激烈,便新奇地挪下来炕,驱动轮椅去看个究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老太婆满脸血渍,像雄鹰爪子上叼着的一块血肉模糊的肉。“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血人了?”他看着身材高大的善海大和尚,溜光着方头,两耳垂肩,颈上挂着一串酱紫色大佛珠,佛光闪闪,仿佛佛珠与丝绸袈裟摩擦出的电光。

    善海大师看了张老汉一眼,将乐大婶稳稳地搀扶到屋内门板上,让她静静地躺下,对她耳语道:你先息着,我到阴间司命部渡你上阳间来,不过什么人打扰你,你都不要理睬他。乐大婶默默地点头。

    大师安顿好乐大婶,又将张石残疾车推扶到厨房,附耳严厉责备张老汉:你好糊涂啊!乐大婶昨天就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她就是个僵尸,僵尸是鬼,不是人,她笑里藏刀,绵里带针,说不定夜里就会把你吃了。她见到我,慑于我法力的淫威,才原形毕露,悔恨当初想变成了僵尸加害于你,刚才她抓耳扰腮,是自暴自弃的自残行为,现场你也看清了。你一定记住:人是人,鬼是鬼,人鬼有界,如果人鬼情未了,迟早会出人命的,当心啊。

    一席话,说得张老汉心里瘆得慌,他又想到,昨天晚上他在烛光下泪吻乐大婶的事,自古就有禁亲死人的告诫,张老汉悔不当初,看着乐大婶血肉模糊的僵尸脸,他有些恐惧。他幻想:黑暗中伸来一只蝙蝠的璞手,把他脑壳劁掉,然后用挑子舀脑髓在红瓷碗里,乘有热气一口一口地吃掉。

    大师看到张老汉紧张的样子,慈祥地安慰他道。“不过,你也不要太害怕,我正跟阴间司命大臣取得联系,帮你与老太婆火速在人间团圆,虽然没有百分百把握,但六成数还是有的,不过在此期间,你不必多言,一切按老衲的吩咐去做就行了,阿弥陀佛。”

    张老汉感激泣零道:如能复生,余年替你当牛做马,虽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善海大师把张老汉推回堂屋,屋内不宽敞,但很整洁,墙面上几只飞蛾煽动着翅膀,仿佛随时准备起飞。乐大婶尸体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跟昨天从张村长抬回来时一模一样,张老汉心惊胆战,心想大师果然是大师,居然把鬼魂都调教得规规矩矩,服服帖帖的。

    大师要张老汉拿来新被子给乐大婶盖上,为她换上新棉鞋,绛紫色,对合叶瓣式样。

    重新点燃了白蜡烛,火焰浮动,腊泪婆娑,顿时屋子里有了肃穆阴沉的气氛。再从蜡烛上取火点燃了一股紫檀香,清烟袅袅,萦绕在蜡烛的火焰上,乐大婶的脸上,手上和棉鞋上,仿佛阴阳两界有了交往的烟花通道。

    此时,善海大师有了通天法术,口中念念有词,手执一把白狐狸尾巴一样的大佛掸子,不停地在乐大婶脸上、胸脯上、肚子上、裤裆下、腿上、脚上拂来拂去,突然还大吼一声,做出费了九牛二虎缉拿姿势,吓得张老汉瞌睡都没了,乐大婶却很享受这一切,悠然地闭着眼,一动不动,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张老汉看到善海大和尚不像驱鬼倒像调情,但碍于面子,不好明说,只好忍着。

    大约半个钟头,法师突然狂笑大作,手上的舞蹈动作也频繁起来,他先温柔后凶猛,仿佛警察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小偷迷途知返,后来小偷不知悔改,警察就暴力抓捕,蚕豆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到地面上,大珠小珠落地盘,溅得地面尘土飞扬,形成一个个小黑洞,似马蜂窝一般稠密,这仿佛是地狱通向人间的洞口。

    “阿弥陀佛,谢谢司命大臣,只要让我带她重归人间,我愿意折寿,来日方长,有情后补,改日重谢!”大师自言自语,张老汉听得真咋,乐大婶也听得清楚,心想:大师大恩大德,为了救她竟然愿意折寿,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难怪大师生得眉清目秀,通体皮肤透明,光明磊落,佛光闪闪。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救回来了!”大师累得像死狗一般,一屁股坐在身边的藤条椅子上,半截身体都埋在里面了。张老汉给他递上热毛巾擦汗,怜悯道:干你们这一行也不容易啊?

    大师喘着气说:度人性命就如同妇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啊!张老汉惊讶道:乖乖隆地咚,这么危险啊!国家应该给你们危险职业津贴不少吧?

    大师苦笑,发现乐大婶躺在没有反应,心想她安乐了半天也该醒了,知道她装死,于是从柜子上拿来一瓶白酒咕嘟咕嘟喝下去两口还有半口猛然喷在乐大婶脸上,她脸上伤痕累累,经酒精这么一激活,皮跳肉颤,皮开肉绽,火般灼痛,她弹簧似地跳起来,捂着脸呼天唤地喊痛。

    “活了,活了,终于活了,放鞭炮。”大师高兴地握着张老汉的手说,张老汉眼中噙着泪花,嘴唇发抖,挤出来三个字:放鞭炮!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个个鞭炮像小精灵一般,一张嘴,火星胡乱地飞溅,空气中满溢着硫磺和硝的喜庆味道,人下半身都被硝烟吞没了,只有头在空中出没,不像立着,倒像游泳,随着最后一阵青烟飞走,满院子都是鞭炮壮烈牺牲的尸体。这一大盘鞭炮,1万响的,原准备过几天乐大婶生日放的,今天提前放了。

    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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