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米举着手机为余光启播放霍骥野留下的视频:
“光启,不管你相不相信卢米说的话,我只希望你不要马上把这个视频关掉。”
“在开始坦白我的罪行以前,我还有一个愿望,你能不能把脸凑近一些,让我好看清楚你的样子。”
“Mu——Me。希望你不会介意一个已经死掉的前男友的献吻。”
沉默。
“呀,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故事的开始其实我已经写在日记里了。落水,撞伤,住院……我在说什么。对不起对不起。重来吧,重来。卢米,重录一次。”
“不管你相不相信……”
“别在重复了!捡重点讲!”卢米在画面外吼了一声。
“好。那就讲讲那天晚上。在发现谢冠黎的存在以后,我有过好几次记忆空白。比如演戏。《人格》拍摄期间,几乎都是他在主导。那时候我几乎都要以为谢冠黎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每天都在担心自己再也醒不过来。我把每次醒来的时间记录下来,发现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时刻保持清醒。”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是这个味呀。”卢米又在画外提醒一句。
“我必须承认,在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这个才刻意和你保持关系。可到后来,这段关系就一直维系到了那个晚上以前——起码这是你和我的共识。但在我这里,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
余光启眼睛发酸发胀,可怎么努力都不能让眼泪顺利流下来。
“我记得你问过我,最喜欢的杂志封面是哪一张。那时候我给了你答案,其实答案早就该改一改。我记得我们一起拍的牛头马面,糖果屋,那是我最爱的照片。好了,绕了这么大一圈。该解释的问题还是要给你一个解释。”
余光启眼睛好干。
“那天我们激烈争吵,他几度想要现身。我没办法,才用了他最不能接受的方式,保全了自己。如果你要问,为什么是张慕一不是其他人。因为他方便。他是我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谢冠黎的方法。哪怕我知道他会留下证据,哪怕我知道他会把这些东西给你看。好了,多余的话就不再说了。我知道从前你爱过我,现在你恨着我。不管未来你原不原谅我,希望你不要和一个死人过不去。我很庆幸和你一起拍了《光》的MV,就这样。”
霍骥野的样子越来越大,卢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霍骥野你干什么。”
“关了关了,录完了。”
“什么录完了,你什么都没说清楚……喂!给我。”
“他知道就好。”
播放完毕。
余光启久久不能平静。他的世界并没有像韩俏俏说的那样越来越小,而是柳暗花明,别有一番天地广阔。只不过他再往下想,问题就又冒出来了。“如果不和张慕一发生关系,霍骥野就会消失”——在这样的前提下,余光启是否应该选择原谅?
这是霍骥野最后留给他的问题。
“对不起。”余光启对着空气说话,他回答不了。
“光启……”卢米充满担忧,拿手在余光启面前晃晃,“你说句话啊。”
“有镜子吗,我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在卢米的要求下,余光启说了这么一句。
卢米从包里拿了块化妆镜,举在余光启脸部上方。余光启哪还有什么表情啊,镜子里不过是张毫无生机,妄图挣扎的脸。余光启用力地咧嘴,用力地眨眼,用力地皱眉,用力地活动脸上的一切,仿佛这样就可以反抗现实。
虽然不知道余光启为什么突然在脸上开起五官派对,但是卢米明白余光启的状态肯定十分痛苦。“不照了,不照了。”匆匆把镜子塞回包里。“光启,你别这样。”
余光启看着卢米,问:“霍骥野现在哪里?”
“不在你这,肯定在秦沛盈那。这两天他在你们两个病房之间来回跑。”
“卢米,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什么?”
“你凭什么确定他已经死了?”
“那时候你昏迷了不知道现场的情况。俏俏是最先跑去你身边的人。而霍……谢冠黎明明离你最近,却直接略过你去了秦沛盈身边。你觉得他和秦沛盈的关系有那么好吗?而且比赛的时候他们还有过争吵,不是吗?他会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下意识的自然反应。”
余光启一边听,一边回想着霍骥野的种种不对劲。“就算是这样,只要霍骥野还在呼吸,他就没有死。”
“光启,你想干什么?”
“如果谢冠黎能醒过来,为什么霍骥野不会。”余光启喃喃自语。说了一遍以后,又恍然大悟般地重复一次,“对啊,既然谢冠黎可以,为什么霍骥野不行?”
卢米叹气,“哎。要不怎么说霍骥野还是爱你。”
“什么意思?”
“他说,‘如果光启想重新唤醒我,你千万要阻止他’。他让我劝你不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转换的次数越多,下一次转换所需要达成的条件就越苛刻。”
“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余光启反驳。
“怎么试,拿什么试。论演技,谢冠黎年少成名,是最年轻的影帝。你总不能直接上脸亲吧。没有我,你现在还被他演得霍骥野蒙在鼓里。”
余光启否认。
“你千万别乱来啊。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永远都不要让你知道真相的好!”
“不。谢谢你把真相告诉我,卢米。你说得很对,谢冠黎是最年轻的影帝,但演员最大的弱点,就是必须按照剧本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