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朝，你这么拼命地活着，到底想做什么？”
鹿煜问出这个问题后，空旷的大殿上一片沉寂。
宫人们早就被请了出去，只留下何水志一人在武昭帝身边侍候。何水志本以为武昭帝传木朝来是要过问长公主的事情，没想到武昭帝突然开始向木朝说起自己惨痛的过去，吓得何水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陛下。”
短暂的沉寂后，木朝开口了。
“奴才生在云地，幼承祖训，以木氏之姓立誓，一生守护云地百姓。所以昔年国破之时，奴才愿意在陛下手里苟活。”
武昭帝闻言皱眉：“可云国已经不存在了。”
“云国是不存在了，但云国的百姓依然生活在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武朝一统的大势已不可逆转，追随陛下，只要武朝有一日的安稳，云地便有一日的安稳，这是奴才最初的想法。”
“你说这是你最初的想法。”武昭帝追问：“现在呢？现在你的想法改变了？”
“是，奴才的想法改变了。”
木朝平视前方，轻缓道：“奴才从前囿于云地，目之所及，只有云地的百姓。云地虽地处边陲，这些年也一直陷在诸国纷争的战火里，奴才痛恨所有发起不义之战的人，视诸国为敌。”
“走出云地后，奴才一路看见很多不同又相同的风景。”
“一座又一座陌生的城池里，有热闹的万家灯火，也有沿途乞讨的可怜孩童。奴才突然明白了，天下百姓都是一样的。云地的百姓是百姓，耳地的百姓是百姓，武朝的百姓也是百姓。无论身在何地，每一个普通人想要的，只是如何在这艰难的世道生存下去。”
“真正有罪的，是那些手握权柄，因为私欲和贪欲陷黎民于水火中的人。”
“奴才愿做陛下手中刀，除恶务尽，为武朝万世开太平。”
木朝伏地拜倒，掷地有声。
武昭帝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质问过皇姐的话。
木朝忍辱负重地活着，难道是为了做大武的子民吗？
如今真的从木朝口中听到答案，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甚至有一种荒谬的无地自容的感觉。
当他以小人之心揣度木朝的用心，居高临下踩着木朝践踏的时候，木朝却在艰难地一步步爬到他身边，想为他治下的大武开万世开太平。
太可笑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人。
“哈哈哈……”鹿煜控制不住地笑出声，笑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分不清到底是在笑木朝还是在笑自己。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感到愤怒。凭什么木朝能先他一步？凭什么……凭什么木朝和皇姐都懂的道理，他最后一个才知道？
想到皇姐对木朝的态度，鹿煜更愤怒了。
他们俩如此默契，搞得他像只知道跳脚的蠢货一样，他不甘心！
“木朝，孤给你这个机会。”
鹿煜收敛外露的情绪，缓步走到木朝身边，伸手亲自拉木朝起身。
“不过，孤今日传你过来，并非为讨论政事。”
鹿煜退后两步，盯着木朝的神色莫测，一边嘴角勾起：“孤听闻了一些你和皇姐的传言，看来皇姐的过去你并不了解。她为何会对你另眼相待，其实是有缘由的，你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