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夏烨尘有意护着周小媛，不想让皇帝注意到她的表情，但几人毕竟同在屋檐下。
周小媛的怨气颇深，皇帝想不注意到都难。
瞧着这模样，他一时间倒挑了挑眉，着意瞥了一眼夏烨尘才看向周小媛，若有所思地开口：“看来，你对朕的决断颇有异议啊。”
这话轻飘飘的，看起来没什么重量，落在周小媛和夏烨尘耳朵里却都是一个咯噔。
一瞬间，周小媛态度就慎重起来。
她抿唇，夏烨尘还想替她解围，皇帝却早有预料的挥了挥手，开口便是：“你让她说，朕又不是什么坏人，朕也很好奇这姑娘在想什么——该不会是觉得只要同荣王和离就万事大吉了吧？”
皇帝话锋一转，问得周小媛也愣了一下，她眨眨眼，瞧了一眼夏烨尘才敢接着说话，“……民女同殿下和离也不行吗？”
她样子看着很谨慎，说的话却不是那股味儿了，皇帝闻声笑了，旁边淑妃也眉目柔和了些。
周小媛一脸懵，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的不对。
好在夏烨尘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眼神微闪，偏头看着周小媛说：“你不愿意成为王妃，是想当一个普通人？”
闻言，周小媛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看皇帝和淑妃对她举止没什么责怪的，胆子不由也大了些。
索性直接说：“普通人有什么不好的？宫中这些规矩，我是真学不来……”
周小媛说的直白，皇帝却反倒收敛了笑
意，他点了点头，忽然问了句：“那你可知你同荣王和离之后，按宫中规矩来说，你该去哪吗？”
听这语气像是被触怒了一般，周小媛有点紧张，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毕竟她规矩也没学多少，之前也只是从嬷嬷那里知道了一点宫里的消息而已。
所以周小媛这个反应其他人都并不意外。
只是淑妃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带了几分怜悯，见父子俩都没说话，淑妃轻叹一声，柔和告知：“那本宫便同你说说吧。”
“你既曾经跟过烨尘，是他拜过堂的妻子，那你的身份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了。”
周小媛隐隐察觉到这个不一样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她犹豫着还想争取，话还没开口，就瞧见夏烨尘对她摇了摇头，眼神颇有警告，弄得周小媛只能噎回去，但表情仍然还是纠结的。
见此，皇帝索性也一块开口了，“爱妃说的是。”
淑妃点点头，接着说，“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听陛下的，现在就跟烨尘回府，份位之事日后再说；至于二嘛……”
说到这里，淑妃的神情显然有些微妙，周小媛心中抓心挠肝，又想听又害怕听。
但下一刻，她心中那个不好的预感就成真了。
淑妃的语气虽然还柔和，但吐出的字句却让周小媛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她睁大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但淑妃仍然非常肯定的说了下去，“若你如此坚持的话，便只能
自己去寺庙修行了。”
说什么修行，不就是让她守活寡去出家吗？
周小媛简直瞳孔地震，恍然间才意识到这可不是什么有人权的现代社会，和离了就能跟夫家撇清一切关系完全是奢望。
皇帝的嫔妃在皇帝死后还要守陵甚至要是殉葬的，亲王世子被休弃的妻妾自然也同理。
即便周小媛是自请下堂，但她身后无权无势的，皇室不愿意放过她也很正常……
——正常个屁啊。
周小媛气得心里直骂脏话，怎么也没想到结果居然会是这样，难怪赵吴氏下意识就觉得她一定会成为荣王妃，原来她的另一个意思是：如果周小媛成为不了荣王妃那就得去出家了。
这破地方，就算是不服也无处申冤，毕竟权势才是一切，她一个靠着荣王名头才有望见到皇帝的平民孤女，要是离了荣王，哪还有人理她？
周小媛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如今的境况，简直就是进退两难。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刨根问底呢。
想着，周小媛后悔的要死，但现在即便肠子悔青了也没什么用，皇帝金口玉言话已说下，就算她心中不服，也不能抗旨不遵。
毕竟夏烨尘之前就提醒过她了，抗旨可是杀头的大罪，就算是夏烨尘力保也没用。
无奈之下，周小媛自然无话可说。
见她沉默下来，皇帝和淑妃也不再多说，显然是知道周小媛现在已经妥协了，于是转头又和夏
烨尘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下一刻便让他们离宫了。
夏烨尘自是应下，领着周小媛往外走的时候，还不时看一眼她，似乎有些担心。
注意到他的眼神，周小媛扯了扯嘴角。
本来想扯个笑容安抚安抚他，但她此刻心情实在是不怎么好，到最后也没扯出个笑容来。
不用照镜子，周小媛也能猜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难看，好在现在是离了宫，皇帝不在眼前，要不然她这个表情一定会被抓去治罪的。
如此打趣着自己，却没给周小媛带来想象中的轻松，她心情还是很沉重。
好像自从和夏烨尘挑明身份之后，她的未来就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控制。
桩桩件件所有事情都在往无可预料的地步走。
这对习惯给自己做未来规划的周小媛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她甚至忍不住在心里问。
——难不成，她一朝穿越，重活一世，最后的结果是只能陷在后宅、宫中勾心斗角，被迫求生吗？可这些东西在周小媛看来完全是浪费时间啊。
周小媛纠结得要死，实在无法感到高兴。
这使得即便是夏烨尘主动想同她说话，但看着她不算好的表情，男人犹豫了下，到底还是不想在风口浪尖上触周小媛霉头。
他自觉后退，甚至将一直乖乖不敢说话的妮妮抱了过来，耐心地同她说着话。
好一会儿，周小媛才注意到父女俩的声音。
显然，这两个人似乎在暗自谋
划着什么，时不时的看她一眼，发现周小媛看过来之后又主动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