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一回到店子里，立马把这个工作餐的事告诉家里人。
凌老汉等人可是乐翻了天，一个劲儿地夸，这真是善有善报，不是帮了孙家，也遇不上这么好说话的统领。
但梧桐一个劲儿解释，就算今天碰不到，记起来哪日找梁队长谈也行啊，怎么就扯到这好人有好报这事上了，咋不夸夸她当时的机智呢？
张小小尴尬地挂着笑，看着凌家人又立马变脸轮流吹嘘梧桐的功劳。
她就觉得凌家人个个都假得很，梧桐自己不是说了嘛，此事只有五成把握，现在就喜上眉梢，为时尚早吧？
“对了，今儿个的臭豆腐卖得老壮观了，孙阿爷说昨天两千片不够卖，今儿个做了四千块小方豆腐，排队的人从巷头排到巷尾，我看再卖几日，队伍怕是能排到五条大街外。”
凌老汉笑得眯缝眼，“太好了，生意火爆好啊，老孙头这次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六十多岁了终于是可以枕着银子睡觉了，好好……咱为他高兴！”
凌大成也笑着附和，“这算不算感受到老年得子的喜悦？”
家人哈哈大笑，笑骂凌大成掉书袋，还掉个破书袋，哪能这么说呢，老年发财的喜悦，应该说是老蚌生珠！
这下全家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无法融入这种喜悦里的张小小只能在尴尬到发毛之前先溜走了。
她刚走到后院，凌有山就跟了上来。
“小小，要回去了？”
“我……”张小小一皱眉头，心底不知为何突然就窜起一股无名火，却又很快将之压制，转过身来笑了笑，“还有点儿杂草没拔完，拔完我再走。”
“我陪你去。”凌有山咧嘴一笑，快步走到她身边，俩人一起走出了后门。
到了后院新开垦的地方，看着四下无人，张小小靠近凌有山，小声说，“山哥，不能再让梧桐自作主张自把自为了，她可是咱凌家人，有好点子也该先顾着咱凌家，先顾着你这个长孙啊，怎能把这么赚钱的生意轻易给了别人？”
张小小瞥一眼纹丝不动的凌有山，心里火冒三丈，最近都是这样，一说到梧桐的事儿，凌有山就装聋作哑，这次这事儿，无论如何她都要说到底的。
“别人家有祖传秘方，都是当宝贝似的供着，一个方子养活几代人衣食无忧，她倒好，有主意就随便送人，没好处白帮忙，现在好了，臭豆腐一卖就有人排好几条街，若她当初把这点子留给咱自家人用，就是咱们大宝贝店外大排长龙了，现在呢，啥好处都没捞着，你们还笑着帮数钱？！”
凌有山叹了口气，将野草丢到 一旁，“小小，你不了解孙家的情况，他与我家一样，都是当年逃荒过来的可怜人，本地世代居住的村民都有兄弟旁支，咱们没有，只能互相帮扶，阿爷说过的，独善其身不管邻居死活，把自己活成独门独户最终是逃不过这险恶世道的，咱们有能力自然得帮忙。
再说，梧桐也没胡乱给别人出啥主意，孙家卖豆腐，梧桐想的也是在他们熟稔的方面做改变罢了，咱们不如孙家会磨豆腐，会做豆腐啊，照你的意思，留着自己用，咱们是不是还得开个豆腐坊啊？这天下三百六十行，梧桐一有主意就得自己建上一个？”
“我何时说了要自己建一个？那你想卖臭豆腐，不能找孙家买豆腐，或是定做豆腐吗？为何把赚钱的营生就这样轻易送人了？”张小小白眼都恨不得翻上天了，
“我也是好心，与你们说这个世道，你们以为帮了他，他就会感恩吗？现在生意这般好了，除了给你们说一句谢谢和送一些臭豆腐，还答谢过什么？你这木头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
凌有山却突然笑了，“帮人为何要图回报呢？换做是我，孙家求我想办法，我也会竭尽全力为他们好好筹谋，只怕自己想到的办法不够好，辜负他们的期望，能见着他们生意如此好，我才会开心啊！”
“好好好，我不跟你说孙家，我就说你，你身为凌家的长子，不争不抢，不为争取最后只落得个整日在这开荒刨地的苦力活，爹不疼娘不爱的，所有人的眼里只有梧桐，你可是凌家长子哎，你就不能争点气？”
一天至少要听二三十次这样的唠叨，凌有山有些气闷地拂开了张小小勾缠在他胳膊上的手。
“小小，我资质平庸没有大才，你要我跟你说多少次，她是她，我是我，你为何非要拿我与她比，为何要这样？”
听着他带着怒气的语调，张小小立刻又换上一脸期期艾艾，声音哽咽道，“你凶我……如今是连你都瞧不上我了？”
凌有山立刻认怂，赶忙道歉解释，“不是的，我……我只是不想你总老纠结这些事，你若愿意嫁给我，将来咱们就是一家人，梧桐也是你的妹妹啊，为何非要将我们兄妹分得如此清楚？”
凌有山永远也理解不了为何嫂子与妹妹会有矛盾，他想起自己的娘亲，若是总爱在爹耳边说大姑姐一家拖累了自己生活，大姑和梧桐姐妹几个哪里还有活路？
一家人不应该这样的。
张小小气怒地背转身去，好说歹说最后还是她的错，难不成凌家养着外家人就算了，将来她与凌有山成亲之后，还得养着梧桐这一大帮子人？
不，这样发展下去，都说不准谁是谁的奴仆了。
“总之，我是为了你考虑？梧桐现在是有本事，也难保她没有江郎才尽的一天，谁家有个赚钱的买卖不是紧着自己人，就她大方，就你不争不抢，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望着张小小跑远的身影，凌有山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中。
娘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奶说，一张床上睡不出两样人，如果有，多半也是和离收场。
真的是他错了吗，还是应该听听张小小的？
亦或者，他与张小小的确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