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染竹怔一下起身，打开房门。
房间外沈万晟满身大汗淋漓，不知是汗还是水珠，混在一起，长衫直接粘在肌肤上，衬出他健实的身体。
他刚才练剑应该很累吧。
魏染竹移开目光。
“这么晚，有什么事？”
对面沈万晟有神的眸紧紧追着魏染竹，魏染竹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
“我……想跟你谈一谈。”
谈一谈？谈什么？
“这么晚，你喝了酒，明日再说吧。”魏染竹淡淡说着，准备关上门。
门被沈万晟的大掌抵住。
“我没喝酒，你闻。”
魏染竹愣神间，一个吻印在魏染竹唇上。
魏染竹瞪大了眸。
刚才……
唇间没有一丝酒味。
沈万晟的酒坛子里难道是水？
“坛子里只是水而已，今晚我想清醒一些。”沈万晟望着魏染竹的眸底带了一丝说不出的平静。
魏染竹怔怔望了望沈万晟。
沈万晟拿开魏染竹的手，径直走了进来。
房间一如往日布设简单，桌上放着一壶提神的茶。
沈万晟坐在桌边自顾为他和魏染竹到上一杯。
魏染竹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你想说什么？”魏染竹淡问。
“你坐。”沈万晟道。
魏染竹沉默一下，坐在一边。
“我十岁那年，因为家里穷便到街角一大户人家做长工，那户人家家中有位小姐性格温和善良，一次我趁人不注意偷拿厨房的馒头想要给我娘吃，被小姐发现了。她不但没有罚我，还送了我一些，那时候我便感念她的善良。”
魏染竹静静地听着。
“我平日在街边发现什么新奇的玩意，便拿给小姐玩，儿时我读书，小姐会教我，后来……我们便在一起了。”沈万晟忽然说道。
说完望向了魏染竹。
魏染竹怔一下，忽然明白沈万晟说得是……秀华。
魏染竹沉默着，沈万晟继续。
“我们在一起五年，算是青梅竹马，和她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魏染竹心中莫名痛一下，，沈万晟认识她之前曾有个这般相爱的女子。
“为了她，我努力赚钱，我知道我配不上他，后来我想办法，她帮我，和我一起的开了一家木工店，那时候我凭着自己的一点小聪明拦了大活儿赚了一百两，那时候的一百两银子我连想都不敢想，感觉很开心。”
“只是后来她的父亲发现了我们，我充满希望地拿出所有钱想要向她家求亲，可是那一百两在她家眼中不值一提。他父亲将我赶了出来，然后将她关起来，将我们生生分离。”
沈万晟说到这里，声音中难掩一丝难过，他放桌上的手握紧了杯子杯子。
魏染竹能感觉沈万晟对秀华的爱。
那是真正的相爱。
“后来呢？”魏染竹打断沈万晟问。
沈万晟沉默一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魏染竹知道他们后来一定发生了大事，要不然沈万晟不会喝酒的时候提到报仇。
“我想尽办法再见到她时，才知道她被一个更有权势的人家看上，被娶做了妾。”沈万晟说起这段几乎咬牙，可见他的恨，“她的父亲贪图富贵，亲手将她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男人，那时她才十六岁。”
被嫁了人。
魏染竹怔怔望向沈万晟，几乎能想想那种亲眼看着爱的人出嫁的痛。
沈万晟一双眸难掩一丝痛楚望向魏染竹。
“那时她没有像你一般勇敢站出来拒绝，选择嫁了人。”
沈万晟说到这，自顾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下。魏染竹静静地听着。
事实她那日对父亲说出不嫁钱如风也是用尽了力气。
“后来……我上门去找她，被那家人抓了起来，我年少势单力薄无法反抗，秀华为了救我对那人下跪磕头，受尽了侮辱，临行还让我快点走，我怀恨之后去参了军，三年后再次见她时，听闻她已上吊自尽了！”
沈万晟说着一拳捣在桌子上，几乎要哭出来。他双手颤抖，始终难掩心底的不平静。
“她那个时候若不是我离开，她也不会……！”
沈万晟满眼的自责，满脸的心痛，可以看出来他现在依旧无法释怀。
他每日装作开心，其实只是掩饰心里的伤心。
魏染竹一时不知怎么劝说沈万晟。
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往事。
魏染竹从未真正爱过一个人，也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事。
沈万晟说得那一瞬间，魏染竹几乎都能感觉到秀华的无助和痛苦。
想来那家人一定不是良人。
她终于明白沈万晟为什么一直不娶，大概一直放不下。
“不必伤心，一切已经过去。”
魏染竹想要安慰沈万晟。
沈万晟忽然抬头，瞪大了眸，“一切怎么过去？！我怎么能过去！”
沈万晟的眼眸中带着一片血丝，魏染竹在他眸中看到了恨，前所未有的恨。
“害死秀华的仇人是谁？”魏染竹沉默一下，问道。
她无权决定别人心中所想。
沈万晟想报仇。
说到仇人，沈万晟抿了抿唇。
“我不能告诉你，你不该卷到这件事情中。”
有危险？可见这仇家身份不简单。
魏染竹也不想过问。
“你打算怎么报仇？”
魏染竹淡淡问道。
沈万晟应该还没有报仇。
“我……自有计划。”
沈万晟渐渐恢复平静。
魏染竹也渐渐镇定下来。
沈万晟今晚来她这里，是想……
“你一定要报仇么？需要我做什么事？”魏染竹淡淡对沈万晟道。
他和秀华的事是很感人，很悲痛，可是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万晟似感觉到魏染竹的情绪，忽然轻轻抓住了一侧魏染竹的手，手心相碰传递着灼热。
“遇到你的那一瞬间，你对你父亲说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嫁给我，那一瞬间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就答应了。”沈万晟忽然说道，分散他一丝悲伤的情绪。
魏染竹这才明白为什么那日沈万晟愿意答应她。
可是……
魏染竹淡笑，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刚成亲你曾问我是否在意你的名声，那时候我只觉得你很勇敢，是个很坚强的女子，平日里又温柔善良。”
沈万晟的话让魏染竹莫名感动，原来他一直这么想。
可是他们之间还是缺少些什么。
“沈万晟你不必和我说这些，我都明白，你想做什么我不阻拦，我们之间也无所谓，谢谢你曾经为了救我而娶我。”魏染竹想想说道。
她不明白今晚沈万晟来找她是憋在心里太久，来说心声了么？
“我与街边遇到的那位公子之间也没什么，他给我画，我若画好，可以得五百两银子。”
魏染竹忽然觉得自己可怜。
至于为什么可怜，她也说不清楚。
“魏染竹！你当真以为我只是为了娶你而娶你，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沈万晟转身满眼深邃的眸望着魏染竹，魏染竹一瞬心中一丝慌乱。
她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那晚的那个吻。
魏染竹不敢承认，也不确定。
她微微垂下眼睫毛，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