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甚清明的月光下，两道身影在空无一人的小巷拉扯着。
方才被何晋礼那畜生撕开了衣领，南栖只来得及草草整理一番，却又被男人这一股大力拉散了开来。
圆润肩头在朦胧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一瞬间晃了男人的眼。一根极细的红色肩带堪堪吊在边缘，欲落不落。
他僵了一瞬，倏地松开了手。
高大的身躯却强势地挡在她面前，堵住了前方的出口。
“你还想逃到哪去？”男人的声音带着不甘地愤懑，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伤痛。
南栖手忙脚乱地整了整衣裳，看着被挡住的去路，不禁悲从中来。
真是刚出狼窝，又进虎口。
一个劫色，一个要命。
一连串的刺激让她胆子都肥了些，怒气冲冲鼓着张小脸正面硬刚。
“杨述！你这个不讲义气，利欲熏心的混蛋！我都已经把皇位让给你了，你非要追我到天涯海角，赶尽杀绝吗？”
说到最后，南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点哽咽，“亏我还把你当朋友，你根本不配！”
她抬起手羞愤地抹了抹眼泪，这该死的泪失禁体质，把她的气势都弄没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杨述先是被她清脆的极具女性特色的嗓音怔了怔，又被她一连串的质问骂懵了圈。
好半晌，他才蹙了剑眉，沉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南栖梗着脖子，眼眶很没气势地含着泪，“难道不是吗？”
寂寂夜空，坠着繁星点点。
周围人声静默，偶有几声犬吠飘过。
杨述端肃着俊逸的面庞，一字一句道：“三年前，我们心意相通，约好去清河树下缔结盟约。可是，还未来得及出发，你转头便纳了妃子，弃我于不顾。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心里有我。”
“可后来，你更是连夜逃走，让我苦苦寻了三年。如今，你却如此厉声质问于我，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南韧，你还有良心吗？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南栖：“......”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试探着问道：“你所说的心意相通，指的是？”
杨述都快被她气笑了，“自然是两情相悦，互许终身，白头不离。”
气氛又沉默了，好半晌，一只手颤巍巍地举起，“我可以问下，你的性取向是？”
杨述蹙眉，“何意？”
南栖抖着嗓音，“就是问你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莹莹月光下，杨述叹了口气，“无关男女，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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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栖买下的宅院，位于较独立的清净区域。
当初看中此处，也正是因为这里的私密性好，不似其他地方那般房屋挨挨挤挤地排了老长。
自然价格也很美丽。
但为了提高生活质量，南栖大手一挥，从一堆银票中抽出一张，十分豪气地买下了这座宅子。
这个时刻，平日里应是三人说笑着用晚饭的时候。
而今日，院内却是格外的安静。
四人围桌而坐，十分默契地都没有出声。
南栖看了看盯着萧折眼神不善的杨述，又看了看一脸警惕的天冬和萧折，头疼地想着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难道她要解释从始至终都是她误解了，杨述其实没有想要杀她，而是看上了她，嫉妒心犯起，冲动了些？
话说，她什么时候招惹了这笔情债？
她偷偷觑了眼杨述，这么一张正直的脸，怎么就喜欢上了男人呢？
没错，她不相信杨述的说辞，觉得他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癖好，又不好意思明说。
这回她定没有猜错！
南栖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萧统领好大的胆子，携陛下出逃，就不怕本将治你的罪吗？”
三年的时光并没有让杨述的容貌发生太大的变化，反而因年纪渐长，更显凌厉威严。
此话一出，让南栖与天冬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杨述见自己似乎吓到了她，敛了神色，低低对她道：“没怪你。”
南栖一怔，不自然地撇过头，这人低着嗓子说话的声音还怪好听。
萧折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陛下为何出逃？弑君犯上，欲对陛下不利的人，不正是杨将军你吗？”
眼看着火药味渐重，南栖忙阻止了两人，“哎都是误会，误会，咱们先吃饭，我肚子都饿了。吃完再叙旧。”
天冬帮着下人将一盘盘热腾腾的菜肴搬上桌，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南栖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晚，早就饥肠辘辘，眼下也顾不得别的，拿起碗筷便大快朵颐。
其余三人互相看了几眼，也默默地端起了碗筷。
席间安安静静，只听得筷箸轻敲碗碟的声音，和杨述偶尔抬手给南栖夹菜的动静，倒是难得的和谐。
一顿心思各异的饭用完后，南栖填饱了五脏庙，总算有心思来处理眼前的事。
她让萧折和天冬先去休息，并且再三保证杨述不会对她如何，两人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以，你一直以为我要杀你？”半晌，杨述才语带复杂的开口道。
南栖不自然地挠挠头，嘟喃道：“谁让你那日突然闯进皇宫，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杨述：“......”
“我是在嫉妒你碰别的人。”想到竟是这样荒唐的理由让两人分开三年有余，杨述都不知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南栖轻轻哦了声，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述叹了口气，试探着将双手放在她的肩上。
见她只是僵硬了一瞬，却并没有拒绝。
他将她拉近了一些，低沉的嗓音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温柔，“所以，你一直以来都只是把我当成朋友吗？”
闻言，南栖终于抬起头，杨述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了他三年来日思夜想的脸。
她化着淡淡的妆，棱角没有从前的明显，脸蛋圆润又白皙，在夜晚的烛光下仿佛覆着轻纱的夜明珠。
湿漉漉的眼眸略带着局促不安地望向他，直把他看得心软成一团。
南栖为难道：“杨述，你没发现我与以前不一样了吗？”
杨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嗯了声，“你扮了女装，也一样好看，我都喜欢。”
“只是，如今误会也已解开，你不必再为了躲着我勉强自己这般打扮。”
他蹙了蹙眉，“且用药改变音色，不是长久之计，对身体无甚益处。”
南栖呆滞着脸，红润润的唇微张着，忽然觉得他们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挺同频。脑回路一样清奇。
她清了清嗓子，深吸了口气，“杨述，索性我已经不当这个皇帝了，告诉你也无妨。”
“我是个女人，从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