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霖追出去的时候，温软正在路边等车，他快步上前，忍不住开口，“要走也至少让我送送你啊，走那么急干什么？还有你对白栩那个混蛋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他就是个混蛋，没有人性的恶魔，这么草率答应一千万的诊疗费……”
温软看了他一眼，见季霖站在她旁边喋喋不休，忍不住叹息一声，“季先生，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季霖话音猛地一顿，侧头像看怪物地看着她，都没注意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
温软再度叹息一声，不过还是开口道：“季先生，我们还是再当回陌生人吧，这些日子来谢谢你的帮助。”
“哈？”季霖一脸的懵。
他本来就不懂白栩那家伙的脑回路，可是从刚刚到现在，他全程看着两人的互动，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哪一句，眼前的女人就让白栩那家伙给洗脑了。
这时车子开来，温软下意识地拦，却被季霖给拦下了。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将她硬是往一旁拖了过去，“我说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出租车不安全，万一遇到变态色狼怎么办？”
“……”
她满身都是抗拒，“真的不用了……”
她走到半路，终于忍不住大力甩开了对方的手，“季霖，麻烦你听听别人的意见，不要总是那么我行我素好吗？”
“什么？”
季霖一愣，终于还是忍不住站在原地看向她，“为什么？”
温软叹息一声，“他给了我一个很宝贵的机会，为了母亲答应那样事情的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再回去了，但如果这一切能够换来妈妈的健康，我愿意付出一切，我当初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我也想过上我想要的生活，我也想继续读书，我也想做着我喜欢的工作，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我想要的人生，这些才是我想要的。”
“可如果拿着那一千万，我就永远不再是自己了。”
温软抬头看向季霖，“现在妈妈的命能保住，我能放下一切重新开始，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季霖愣在原地，他这时才明白，这个女孩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她干净优秀，有无限的未来。
而他却是她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她要的从来都只是母亲的健康，那一千万是他这个污点给她的，而白栩正在帮她摆脱那份耻辱的污点。
这才是她感激白栩的原因。
最后温软还是上车走了，季霖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又走回了白栩的办公室。
白栩正在电脑前打着字，季霖径自坐在了他的面前，有些颓废地趴在了桌前，“白栩……”
“嗯？”白栩没有抬头，自顾自地工作着。
季霖看着他的样子，内心那种属于妒忌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开口，“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啊！明明以前和我一样是个人渣……”
两人从大学就在一起，白栩比自己小很多，可每次都是他输给他，整天被耍着玩。
但季霖却不在意，因为白栩和自己一样，都是人渣中的人渣。
人渣和人渣就应该在一起。
所以无论白栩怎么对他，他都觉得乐在其中，因为他们是朋友，特别的朋友。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那个朋友变了。
变得优秀又端正，耀眼完美地让人睁不开眼。
白栩不紧不慢地打完最后一个字，才悠悠开口，“因为我有一个优秀的老婆，糖糖会在我迷茫犯错的时候给我指明方向。”
“……”
白栩将手上的报告放到文件袋里面分门别类好，一边做着一边说，“人有些时候很奇妙，就好像电脑里设定很多程序，可是如果稍微修改一下，得到的又会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有些时候连我都没法预料到最后会怎么样。”
“我以前很喜欢去观察周围的人，那些人在我眼里就好像动物一样，会做出一些有趣的举动让我兴趣大增，但我现在发现人的灵魂比肉体更有趣。”
“你到底想说什么？”季霖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觉得自己的思维都快跟不上这家伙的脑回路了。
白栩勾唇一笑。
“以前我选择当医生，是因为糖糖想让我去当，可我是一个很怕无聊的人，一开始其实觉得也还不错，因为血液，暴力，内脏，手术刀，这些东西会让我兴奋起来……”
“你果然是个变态。”季霖一脸无语。
白栩再度一笑，“不过现在我找到了新的乐趣。”
“像我这样的人，很容易就走错路，做出类似于报复全世界这样的蠢事。”
“因为去做伤害别人的事对我来说就像吃饭一样平常，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有愧疚和良心谴责这样的心理的。”
“那个时候她就和我说，她想让我用自己的能力去做拯救他人的事，既然伤害别人和拯救别人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那就选择去当医生拯救别人吧，因为那样她会很开心。”
“只要能让她开心的事，我都会去做。”
“如果这样能让她开心，那么无论再枯燥的事，我也能拼了命地去做，做到最极致，最完美。”
“从我12岁开始，她就是这样陪在我身边，总是在我迷茫会犯错的时候给我指明了方向，让我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下来。”
白栩说到这里，才看向季霖，“医生可以拯救人的肉体，可是没办法拯救人的灵魂，那个女孩很优秀，她有很长的可以走，有无限的未来，可如果她在你的身边，就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那一千万，捆住的不是她的肉体，而是她的一生，那样的灵魂，在我看来，毫无价值。”
“一个可以创造无限可能性的灵魂才是值得被拯救的，我刚刚也不过就是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很让人期待不是吗？”
这样猜不到的结局，才是最让人觉得有趣和兴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