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咚咕咚。
清水灌进喉咙滋润干涸，李书末瘫在椅子上，一寸都不想动。
“乐哥！贼帅！”舒意阳本想走过来，到一半却被何贝硬生生的拽走。
李书末朝他被拉走的方向笑着挥手，等缓过劲，又去更衣间把衣服换回了西装。
卡在衣服上的胸针在身上戳出几个红点，有处还戳破了皮，现在才开始隐隐作痛。
收拾好一切，李书末躲在幕布后面，偷偷的看着前面的表演，忽然想起曾经自己也是这样，在台后偷看在台上试音的邓优。
怎么又想到他了，李书末愣一秒，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台上灯火闪耀，幕后星星点点。
台上的人永远不知道幕后的人如何抬头仰望他们；幕后的人亦不知台上的人腿上被裙摆盖起来的伤疤。
没人会在意在黑暗下他微红的眼眶，没人看见，自然没人关心缘由。
李书末飞快跑进厕所，关上门，狠狠地大口喘气，心里默默念叨：邓优，你放过我吧。
呼吸不顺的后果就是缺氧，视线有些模糊，耳朵也不太好使，以至于被外面的巨响吓得回神时浑身一颤。
突然门外响起的嘲笑在封闭的环境下来回反弹，震得李书末耳朵生痛。
“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你看，现在好了。”
说着外面传来东西连续撞击的声音，连带着后面的咬字都重了。
“她这样的人，应该算有害垃圾吧，哈哈哈哈。”
“这种败类怎么还活在这个世上？”
李书末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耳边仿佛听到来自远方的声音。
“你这种变态怎么还来上学啊？”
“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娘娘腔，男孩子穿裙子出门，不要脸！”
“我们去把他的裙子掀起来检查一下他是不是男的吧，哈哈哈！”
灵魂深处的恐惧逐渐浮现，埋藏起来的害怕不停刺激着李书末，他慢慢的蹲下去，缩成一团，忍不住的颤栗。
外面的打骂还在继续，受到折磨的却不止一个人。
突然，音乐声猛地增大，戏谑声却小了，有人打开了厕所门，清澈而有些低沉的女声响起：“还没好？”
一个人笑呵呵地说道：“尤姐，好了，当然好了，尤姐说什么时候好了，那就什么时候好。”
胡雪尤冷冷地甩出一句：“你们进来的时候检查厕所隔间了吗？”
那个人从奉承转为苦笑，磕磕巴巴说：“我……我们进来就光顾着这婆娘了，没……没注意。我马上，马上看。”
第一扇门被狠狠踹开，没人。
第二扇门，还是没人。
躲在门后的人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被抓到会是什么后果，只是默默忍受着暴力的恐惧。
门每被踢开一扇，李书末的心跳就猛烈一分，胃也跟着抽痛起来。
到了第五扇门口，正准备抬脚，却被胡雪尤制止：“算了算了，快点出来，我要去主持了，没时间陪你们在这里耗。”
关门声响后又过了很久，李书末才从煎熬中挣扎出来，恢复相对的平静。
开门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许久，低头洗手时，胃突然绞痛，忍不住呕了一声，随之一发不可收拾。
好嘛，又吐了个干净。
听到旁边有声音传出，李书末下意识的看了眼刚刚被他们当成凶器的垃圾桶。
“卧槽！”李书末毫不压制的叫出了声音，里面还有个女生，头发凌乱的遮住眼睛，看不清楚脸。
这么冷的天，她身上就一件薄薄T恤被揉的很皱，像是贴身穿的衣服。
女生缓缓抬起头，这……是上次那个送水的女生！
她缓缓地转过头去盯着李书末，先是一愣，然后抬起手，稍微理了理头发，冲他艰难的勾起嘴角。
快走，快回去，快。
这是李书末出去前脑子里一直循环播放的话。
女生的手腕上有一圈淤青，脸上也有红肿，平静而无神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她的眼神不似凶狠，更是温柔，温柔的不像话。
这一瞬间，觉得整个人都被看透了。
她，在笑。
她在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我是不是不该走？
她是不是认出我了？
她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李书末慢慢的停下，又加快了脚步，到了后面干脆跑起来。
“颜妍！”颜妍站在那里看稿子，说：“李书末？”
李书末没有停下脚步：“结束语我没来的话就别等我了！”
颜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没等她问为什么，李书末就直接冲了出去。
看了看李书末过来的方向，厕所，刚刚胡雪尤就是从那面回来的，没隔多久，还出来一帮男的。
想到这，颜妍皱了皱眉。
李书末在会场的角落瞅见被拉着做苦力的舒意阳，也没说为什么，拽着他就往厕所走，何贝拦都拦不住。
舒意阳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朝何贝挥挥手，示意她不要跟。
李书末拉着舒意阳到了厕所门口，却愣住了，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动静，像里面有什么吃人的怪物一样。
虽然舒意阳不知道发生么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死气沉沉。
这不由让他想起初中第一次见到李书末的时候，冷漠，封闭，警惕。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舒意阳稍用力握了握李书末的手，“乐乐，你转过来。”
李书末没动，舒意阳绕到他的面前，挡住了厕所门：“看着我！”
等他回神后，舒意阳才一本正经的说：“一切都过去了，所有的所有，你明白吗？”
李书末还没来得及给反应，厕所门开了，带着白色的光，肉眼可见的瞳孔放大，出来的却不是李书末以为的那个人。
顾若边往外走边理衣角，却被外面的人挡了个正着，“舒意阳？”
舒意阳愣是没想到里面有人，一声惊呼直接趴李书末身上了。
李书末连忙把舒意阳扒拉下来，问顾若：“里面还有人吗？”
顾若被问的莫名其妙：“没……”
话没说完，李书末就直接越过他，两人跟着。一进去，看见李书末盯着空荡荡的垃圾桶又开始神游。
“乐乐，里面有什么东西吗？”舒意阳声音已经放的很轻了，可还是觉得不够。
顾若站在边上一言不发，李书末也没回应，沉默，现在连呼吸都是一种噪音。
这场沉默没有持续多久，李书末转过身来，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