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灯火通明。
这个小区虽然建立在市中区，但因为是新楼盘，搬进来的人还不多，没有过分的喧哗声扰乱和谐的安宁。
五月中旬的空气中已经带上丝丝暑气，可是夜晚的风还是不够温暖。
要放在平时，顾苏看见舒意阳穿这么单薄的T恤大晚上在外面闲逛，一定会把他叫回屋里去。
也许是因为醉了，今天他就陪着舒意阳慢慢悠悠的在路上走。
就像最开始那样和他走在校园里面一样，周遭偶尔的鸟叫和风鸣都成为白噪音，让人身心平静。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小区，找不到路，只会瞎走。
不知道怎么东弯西绕就遇见了一个喷泉，上面挂着的彩灯还没有拆下来，似乎是用来庆祝各位新户主入住的。
舒意阳一屁股坐到长椅上，没有再继续走下去，顾苏也心领神会的在他旁边停住脚步，却只是静静的站在他身边。
“你今天怎么回事？”
顾苏眼神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反问道：“你不是知道吗？”
想起那天突如其来的吻，舒意阳还是会忍不住呼吸急促，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件事情，毕竟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男生心动。
舒意阳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你你你，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喝酒，那玩意儿是像你那么喝的吗？”
顾苏被他那副想骂街但是话又不敢说重了的样子逗笑了，捂着嘴开始无声的笑起来。
另一个人并没有get到他的笑点，却笑得恼羞成怒，浑身的刺都炸起来了，面红耳赤的骂道：“笑屁啊！”
顾苏顺手揉了揉他的头，舒意阳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没刚开始那么气急败坏了。
“小朋友，听过一句话吗？”
舒意阳脸色不善，眯着眼抬起头，充满不耐烦的回答：“啊？”
原本平视前方的人突如其来的俯下身与舒意阳对视，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破安全距离，唇角微微勾起，慢慢说出五个字。
“酒壮怂人胆。”
两个人离得很近，舒意阳能闻见顾苏身上并未散去，被体温哄热的酒气，他忍不住皱眉，还是顾苏身上原本的味道好闻。
舒意阳没有条件反射的退开，而是保持这么近的距离，下意识寻找顾苏的眉尾痣。
眼神还没有扫描到熟悉的地方，顾苏就已经直起身来，和最开始一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舒意阳的幻觉。
我看你一点也不怂啊。
他强行把那一颗痣的影像从脑子里扫出去，轻啧一声：“所以你想干什么？”
顾苏无辜的耸耸肩：“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我想问的问题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为什么这么不顾死活的喝酒？”
“阳阳，你要不要那么残忍。我第一次表白被人拒绝了，然后我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连借酒消愁的权力都没有吗？”
舒意阳吃瘪，嘴几次开开合合，有什么话想要脱口而出，可是怎么都说不出来，只好又闭上了嘴。
顾苏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这可不是他跟出来的目的：“我又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知道的，性格不对呗。”
“我……”
听到这句话，舒意阳立马开口打断，这句话没错，可从顾苏嘴里说出来，就觉得很不爽，很烦躁，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不该是这样的。
顾苏学长应该是天上挂着的月亮，在黑夜里最皎洁的存在，他就应该高高在上，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语气颓然。
舒意阳胡乱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尝试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不是你的问题，当时事情来得太快了，我还来不及反应，所以才会说那种话。我知道那个话伤你心了，对，对不起。”
顾苏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和的样子，只是说了一句“你也没说错”就再次闭上了嘴。
想起之前和李书末的聊天，舒意阳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后来仔细想过了，我好像，不排斥同性的接近，嗯……不能这么说，是单单不排斥你的接近。”
他低着头用鞋踢着路上的碎石子，似乎这个样子才能缓解他心中的压力，把事情彻底理顺畅。
“虽然我一直知道乐乐喜欢男人，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这个样子，之前也谈过几段恋爱，和女孩子，正常的认识、追求、恋爱、分开。一切都很普通，就像很多男生一模一样。”
“在那次和乐乐聊天之前，我仍然以为我是喜欢她们的，后来分开也是因为新鲜感褪去之后两个人的很多摩擦。我没想过，我似乎真的从来都没有心动过。”
“和她们接吻的时候也就很平常，感觉就像唇瓣碰唇瓣，没有脸红心跳，没有呼吸急促，没有任何化学反应。”
说到这里，舒意阳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脸逐渐冒起热气，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但好像，和，和你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那种感觉太微妙了，舒意阳当时很慌，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是有些许猜测。
但是这个猜测在他看来并不妙，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地去反驳，去自我洗脑，让自己相信那个感觉不是心动而是其他有的没的。
他第一次遇到有男生和他表白，对方还是如此优秀，是被其他人天天挂在嘴边的天才。
舒意阳匆忙做出反应，语无伦次的拒绝之后发现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
和李书末聊天之后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下定决心想要去面对，不再逃避。
他本想今天晚饭结束后去洗碗的时候和顾苏把话都说清楚，可是看他一个人一罐一罐喝闷酒的时候就感觉心脏被人攥住，呼吸不过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舒意阳根本不敢看顾苏，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姿势。
他怕他看了一眼之后就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