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该怎么办
“太太这几天出现了抗药反应,那些药没办法起作用,她的状况不是很好。好在霍先生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肾源,而且就在前几天在z市发现了合适的肾源,他连着在那边守了几天,刚刚已经打来电话,说两个小时后会带着肾源回来。手术也会在两个小时以后进行”李嫂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实道。
岑心被震散的神智终于得以收回,她颤着唇问:“是、是霍凌宵帮的忙”
“是啊,他对这件事可上着心呢,天天都会过来看太太,联系肾源的事也没有耽误。这些天太太情况很不好,霍先生怕你担心,要求我们在太太换肾之前都不要告诉你这件事,也不让你来看太太。他可真是有心啊。”
所以,那天李嫂不让她去,不是沈婉冰的意思,而是霍凌宵的意见。岑心觉得应该恨霍凌宵的,可她却怎么也恨不起他来。
他以前做过的种种可以不算,光他带病为自己母亲找肾这一条,就足以抵消他不让自己知道母亲生病这一点的恨意了。更何况,他瞒着她,全是为了她着想。
眼睛胀了起来,她恨不能马上看到霍凌宵,向他道谢。
“手术在十一点钟开始,你能过来吗”李嫂在那边问。
岑心连连点头:“能,能,能。”她一连答了几个能字,眼泪已经滚下。
连假都没有请,她一扭身冲了出去,不要命地去车道里拦车。
“回来”有人将她扯了回去,对着她大喊,“你不要命了吗为什么次次这么莽撞”
岑心抬头,看到祁乔阳。她忘了一惯对他的态度,反手扯紧了他的臂膀:“快,快,送我去医院,马上去医院”
祁乔阳给她的样子吓得愣了一下,既而拉着她朝自己的车子跑。拉开车门,启动车子,一气呵成。岑心只报了一声:“康乐医院。”便绞紧了几根指不再出声。
此时,她除了担忧沈婉冰外,更多地是心疼霍凌宵。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却要为了她带着病给沈婉冰找肾源,她欠他的,何其多而他,却连回报都不曾向他索要
这样的好男人,到哪里去找而她,又怎么舍得不去爱他
眼泪,弥漫了双眼,她再次被霍凌宵感动得无以复加。
祁乔阳扭头看到了岑心睫毛上的点点泪光,安尉般来握她的手:“别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岑心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霍凌宵身上,连给自己开车的是谁都已忘记,只是本能地点头,嗯了一声。
祁乔阳不知,以为她全然是对他的回应,心,竟舒怀起来。他,已经能和她一起共危难了,离被她接受,还能有多远
车子一停下来,岑心就奔向沈婉冰的病房。病房里,沈婉冰口罩氧气罩,面色暗黄,脸上的尸斑长得更密集。岑心的身子一晃,差点倒下,好在背后有人扶了一把,才没有真的跌倒。她的胸口呯呯地跳起来,不敢靠近沈婉冰,只能去看李嫂。
李嫂低声安慰:“别担心,肾源来了,一切都好办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并未曾意识到在身后扶自己的是祁乔阳,只抬步走向沈婉冰,伸手将她露骨的枯手握了起来,“妈,您一定要撑下去啊,一定要啊。”眼泪,再次滚下。
沈婉冰这副虚弱的样子,她怎么可能看得下去
医护人员走过来,将沈婉冰推向手术室,岑心抬头去看李堂,眼里无法隐藏那份担忧,连成功率有多高都不敢问。倒是李堂,主动走过来安慰她:“这次随来的都是国际上顶级的专家,令尊一定能转危为安的。”
岑心勉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跟着沈婉冰的推车走向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呯一声关紧在身前,她拽紧了几根指头,缩起纤瘦的身体,脸上流露的全是无助和担忧。
祁乔阳实在看不过去,一步上前,伸手将她往怀里拉。
只是,他的手还未碰到她,她就已经朝前冲了过去。那里,几名工作人员护着一个箱子快速奔来,紧跟其后的是霍凌宵
“霍凌宵”岑心叫着他的名字,停在路中间,低头看着那些人从面前奔过。霍凌宵停在了她面前,揽住了她的双肩:“不要担心,肾来了”他用下巴点了点工作人员护着的箱子,脸上显出的是松懈。岑心看着那个箱子被送进了手术室,一扑身跃入霍凌宵的怀抱:“谢谢你,霍凌宵,谢谢你”
霍凌宵顺势圈住她的腰,唇角扬了起来:“这是我该做的,可心,不用谢的。”
“霍凌宵。”岑心唔唔哭起来,将他抱得更紧。
祁乔阳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一盆冰水从头顶直接浇下,将他浇了个透。他嘲讽地撇起了唇角,嘲笑自
己的自做多情。
一直以为霍凌宵不爱岑心,一直以为岑心过得不幸福,原来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如果霍凌宵不爱岑心,怎么可能费尽万难给她的母亲寻找肾源,如果岑心不幸福,怎么会有一个男人将她抱得那般紧,对她流露出那样的柔情
这场荒唐的梦,终将结束了他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岑心从头到尾都没有留意过祁乔阳,她一直以为祁乔阳把她送过来就回去了的。等到她哭得差不多时,霍凌宵为她擦干了眼泪,牵着她的手来到了手术室外。
她想起沈婉冰的情况,捏紧了霍凌宵的指:“妈妈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放心,她一定会平安出来的。”霍凌宵给了她一记安慰的眼光。他的脸色那么平静,语气那么笃定,岑心的心无端地安了起来。霍凌宵找了个位置坐下,顺势将她搂在怀里:“手术时间还很长,先休息一下。”
岑心乖乖地窝在他怀里,再不去想要与他保持距离的事。她睡不着,还是闭了眼,两只手环着霍凌宵的腰一直不肯松开。
她想:有很多缘份,上天注定是要牵扯一生的。与其挣扎,不如赌一把。如果这次,母亲能从手术台上平安下来,她就跟霍凌宵说,她爱他。
霍凌宵的怀抱有一种让人安定的东西存在,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担忧到睡不着的岑心竟慢慢闭上了眼睛,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而后,她做了个梦。梦里出现的情景再不是来自过去的回忆,而是一副全新的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她看到了一片广袤的星光,星星点点,无边无际。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只有那片星空笼罩着她,星星朝她眨眼,她看着星星,心底无比安宁
醒来时,已是半夜,手术室的门嘎一声打开,她一弹而起,从霍凌宵的怀里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