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壮，据熟悉他的乡民说，人如其名，长的高大威猛，粗糙有力。
打猎技术是乡间数一数二的。
只是如今看来，却消瘦不少，衣服破破烂烂，不知多久未能换洗。
整个人披头散发，遮住大半张脸，让人一眼看不出面容，难怪寻找多日，都未能找到，想来是混迹在乞丐堆里到处躲藏。
由此可见背着人命案东躲西藏的日子也并不好受。
“乔大壮，你可认罪？”原以为茫茫人海，这乔大壮不知何时才能露面。
只是一晚上而已，真凶就被抓住，周常大喜过望，立马邀请徐佑安等人升堂审人，期望速速破案。
作为一掌刑断狱的官员，天晓得他的压力多大，百姓眼巴巴看着，圣人盯着。每天早上起来梳发，他都要对着这日益稀少的秀发心痛不已一遍。
奚庭筠可不知道这位周大人复杂又激动的心理历程，只是看见他嘴角不停地上扬，又平直，不禁好奇，难道......
这周大人又新得了什么保养大法，如此作为，有利于嘴部肌肉放松，更显年轻？
自己是不是也需要请教一番，保养保养？
她立在一旁，神游太虚，待回过神，却见那乔大壮仍是默默地，嚼着那个偷来的包子。
而周常的脸色已经黑得可以拧出水来。
他很头痛，这沉默是金是个什么意思。
非得逼着他动板子不是？
可惜他立志做个好官，绝不屈打成招！
成雨作为指证之人，被传召上堂，看见那乔大壮，立马高呼起来，“大人，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那日在书院门口，大呼小叫地要找肖兄他们报仇，被我撞见了！”
他难掩激动，趁人不注意踢了跪着的人一脚，“说，就因为肖兄那日的言语过失，你便如此狠心，偷偷潜入书院，将人全部杀死。是也不是！真是粗俗之人！”
可惜乔大壮并不理会他。
沉默在公堂上散发。
墙壁上的火把跳跃着，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显得阴暗不明。
“乔大壮，你要是做了，男子汉大丈夫，承认便是。要是没做，也得为自己辩解一二。四条人命，你可是担不起，要是平白受冤，你家中妻子岂不是伤心欲绝？将来又有谁可以依靠呢？”
奚庭筠开口道，语气轻柔。
看这乔大壮衣衫褴褛，但是那衣服下摆处却见精致的一缕枣花，想来是他妻子精心缝制。便决定从此入手。
徐佑安看了眼奚庭筠。
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看着没心没肺，不经意间总是对他人淡然离疏的人，竟然还有这般体贴柔软的一幕。
倒是他有所偏见了。
被认为柔情的奚大人，此刻内心却是极度不耐烦，这乔大壮简直油盐不进，他们满公堂的人说了半天，连屁都没放一个。
想当初要是她还为仙尊，有法力在时，一道真言诀，不论凡人，仙人，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哪怕就是半夜放了个屁，都给秃噜出来。
成雨此时又插嘴道，哼道，“这等杀人不眨眼的人，相信不用大刑是不会开口承认的。我要是他妻子，碰见这等莽夫，定是恨不得羞死！”
这次乔大壮动了。
动作迅速，令人反应不及。
他猛地抬头起身，恶狠狠地扑向成雨，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成雨，大喝道，“闭嘴！你这畜牲有什么资格提起乐娘！”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直喘着粗气，双手紧紧地掐着成雨的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件事你也有份！”
成雨猝不及防地被勒地面色涨红，直翻白眼，直到被人解救出来，一口气没上上来，双腿发软，直接就跪在地上不住声地咳嗽。
一边咳嗽还一边辩驳，“咳……咳，你胡说，我可什么都没干，一切都是……咳咳，肖晨他们做得。”
只是声音嘶哑，没什么力度。
“还在狡辩，仙人全都告诉我了！就是你们这些斯文败类，在外装的一副人模狗样，内里全都是一些恶心人的东西！”
乔大壮突然暴起伤人，被陈新元带着其余捕快压在地上匍匐动弹不得。
即使这样，他还是在拼命挣扎，将身上的手脚镣铐弄得哗啦作响，力气之大，陈新元他们险些压制不住。
被奚庭筠一掌点了麻劲，这才消停下来。
“只可惜，我没能再杀了你，让你躲了过去！你等着，我定然会杀了你！就像杀了他们一样！”
乔大壮看着成雨这一副柔弱斯文书生面孔就恶心，如今还一副与他无关的无辜样子，要不是他了解真面目，还以为别人是冤枉了他！
“他承认了，乔大壮他承认了！大人，你们听见了吧，他承认了！”成雨有些欣喜若狂，完全听不见乔大壮说得其他话。
原因无他，就因为他勇敢地揭露出来凶手，近些日子在书院里面都有很多人与他搭话，或正面或侧面地问他更多关于肖晨这件事，或者是称赞他勇于为同窗揭露真相！
成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地受到注目。
尽管夜深人静时，他也会辗转反侧，真凶是否是乔大壮！如果不是他岂不是颜面扫地？！
如今真凶当堂承认，岂不是天助！
他才顾不上其他。
“肃静！”周常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他们又不是都聋了，听不到乔大壮说得话？！需要这个书生一而再再而三地咆哮提醒！
他复又看向被压住跪在地上的人，“乔大壮，你对肖晨命案之事，可认罪？！案情原委需得从实招来。”
乔大壮本来还死死盯着成雨，被惊木声震地回过神，沉默几息，忽然全身像被抽干了力气，颓然道，“没什么好说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所有的一切，我都认！”
他抬起头，目光有些失去焦距，但声音却愈发的大，像是在此刻才下定了决心一样，重重点头，“对，是我做的，是我把那几个畜牲推进水里，活活溺死！”
目光里充斥仇恨与快意，“他们就不该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