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均似哭似笑地看着一脸茫然的钱老爷，“我会做这些，就是因为你啊！”
“我的好父亲！”
“均儿，你，你在说什么啊？”钱老爷眼睛有些疼，他不自觉用手揉了揉。
透过朦胧的泪，却看到了儿子那怨怼而扭曲的目光。
他心脏宛若被人狠狠地敲打了一棍，痛的他浑身一个哆嗦。
徐佑平发出嗤的一声嘲笑，“真是见过不要脸的，倒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自己杀人犯事，做出猪狗不如之事，倒是怪起你老子来了！”
“难不成这些事，都是钱老爷逼你做得？！”
“也是稀奇啊稀奇！”
钱均一听，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盛京来的世家公子，“住嘴！你懂什么！”
“你们都不懂！”
“钱大为……”他又将目光转向还呆愣着的父亲，“我今天就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谁让你，自我记事起，就告诉我，钱家的一切今后都是我的！”
“又是你告诉我，今后卿烟坊要由我继承！”
“还是你，从小手把手地教我制胭脂，采水粉！告诉我，怎样的水粉，才能讨得女人欢心！”
“你告诉我，只有这样，才配做钱家人！”
“我为了不辜负你的期望，从早贪黑地学，一个大男人，成日里与这些女人家的玩意儿为伍！”
“浑身沾满香味！”
“就是为了，就是为了成为最好的制胭脂人！”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得到您的赞赏，终于可以大显身手！”
钱均激动地手舞足蹈，口水飞溅，指尖重重地指向他的父亲！
“可你呢，你却又告诉我！”
“你不适合！你没有天赋！你钱均，压根就不是制胭脂的料！！”
“我就是个废物！”
“他要去招学徒，去招弟子！”
钱均目色赤红，盯着嘴唇不断哆嗦却说不出话的钱老爷，痛快地发泄心中所有的不满。
“可是凭什么！”
“你告诉我，你们告诉我，凭什么！就因为他是我父亲，是我爹！”
“就能摆布我？！就能否定我所有的一切努力与天赋！”
“就能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有我这个儿子在，他竟然还要去招弟子！去卖铺子！！”
“可不可笑！！”
“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废物！！！”
钱老爷嘴唇嗫嚅，终于发出几个字，“均儿，不，不是的。”
“爹没有这个意思！”
“爹只是想让你轻松些！”
自从卿颜坊一开，本来就吃着老本方子，而经营艰难的自家胭脂铺根本就抵挡不住。
生意每况愈下。
许多人都被那边的新玩意儿吸引去了。
钱老爷心灰意懒，再者他钱均也确实在在制胭脂一事上，平平无奇。
因此也不想儿子一辈子再耗在上面。
就盘算着先找个学徒勉强支撑着，等到时机成熟，再卖掉铺子，带着儿子回祖籍老家生活。
哪知道却被钱均误会成这个样子！
“在爹心里，你一直都很优秀。”
“别说了！你就是一直都看不起我！”钱均根本不相信。
“所以，你就心生怨怼，为了发泄心中怨气！从而杀人？！”
奚庭筠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这也太变态了吧！”陈新元也是大为观止。
徐佑平不住点头。
亏他第一次见面还以为这是个温和友善的人呢。
徐佑安不说话，目光落在角落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中。
“你杀了她们，是为了那些养颜膏？”
他的鼻子比一般人灵敏些。
在李夫人的脸成了那个样子之后，他就在那所谓的绝世胭脂中。
隐隐闻到了尸臭油脂味道。
徐佑安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猛地齐齐看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立成不耐烦了，谁要听这个钱均在这发什么牢骚！
他对着疯疯癫癫的钱公子大喝一声，“钱均！不要左顾右而言他！”
“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还不赶紧交代清楚！”
不要以为在这里说什么不得已，被逼无奈！
钱均一听，反而有些得意的样子，“没想到，你竟然都知道了。”
靠着左墙的一排置物架，上面摆满了玉白色的小小圆肚瓶子。
他慢慢地走到那里，伸手拿下其中一个，拔开塞子，放到鼻子下深深嗅了一口，表情陶醉不已。
“真香！你们要不要闻一下？！”
“钱均，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陈新元还没意思到什么。
一个杀人凶手，在这里扭捏作态，简直令他恶心！
“你们竟然不要？！”钱均一副惊讶的样子，“那真是可惜了！”
“胭脂色，女儿血。胭脂品，女儿气。胭脂香从花中开，绕出枝头又促蕊。”
他用手沾了一些，在手背缓缓晕开，目光里带着骄傲。
“这里面，可是带着最好的女儿家香气呢！”
“什么！！”众人都意识到了他这话中的意思。
难怪那两具尸体都会成那副样子，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尸油！
“你，你这狗日的，还是人吗？！”
徐佑平想到自己之前还涂了一些在脸上，当下脸色突变。
想到那里面都是那些受害者的油脂，他感到胃部一阵汹涌地翻腾。
“呕……”
这钱均，到底是什么惨绝人寰的变态！
钱老爷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下真的是对这个儿子失望了。
“逆子！畜生啊，不，真是畜生不如！”
他秉持家训，做人老老实实，做生意更是货真价实，不敢掺半点假。
哪知道儿子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我钱大为，何曾教过你这般，这般阴毒的制胭脂法子？！”
林伯也是一脸震惊，没想到那个善良温和的少爷，竟然会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哼！”钱均一脸不屑，“你当然没教过我这个！”“要不是别人告诉我这个古方，我又何曾会制出全奚城女人都疯狂的养颜膏！”
“要不是我，卿烟坊早就被对门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看着钱老爷一脸完全不能接受的样子，“承认吧，父亲。”
“当初我制出胭脂的时候，你不是还夸我有奇思吗？！”
“怎么如今，却不能接受了？！嗯？”
钱老爷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谁知道这个“好大儿”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如此清奇！
竟然去祸害无辜女子！
“可是你的方子，已经失败了！”
奚庭筠冷冷质问，“你就没想过，那所谓古方，根本就是邪门歪道！”
“钱均，看看李夫人，看看那些奚城女子如今的脸，他们都是活生生被你害了！”
“青红、莺歌还有胡姐姐，更是因为你那根本不成立的想法，痛苦致死！”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那可笑的方子！可恶的胭脂！”
“钱均，你才是那个该下油锅的人！”
“没错！”钱均被戳到痛处，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
“我是杀了她们！”
“养颜膏是失败了！”
“但是那又怎样！”钱均如今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们奉献了自己。可也是因为她们，我的养颜膏才会失败！”
“就是因为她们，这些肮脏的人，我的方子才会失败！”
“才会充满了臭味！”
钱均还在滔滔不绝，“这些女子，当初我就不应当选她们！”
奚庭筠直接一个侧踢，正中他的嘴，钱均整个人倒在身后唯一幸存的架子上。
一排他最爱的胭脂水粉洒满了他全身。
狼狈之极！
“什么玩意儿！满嘴喷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