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徐安说完，自个儿先在原地笑成了个傻子，榕树村出个状元那是十里八乡都振奋的事情，还能带动他们厂房的知名度，简直是一桩美事。
何况这人还是自己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说出去都倍有面子。
刚才还板着个脸的顾野此刻眼中亦带出了丁点笑意，他沉声问：“真的？”
“哥，有点儿自信好不好？你可是咱们村里最聪明的人……”顾小梅激动得直搓手，她跺了跺脚道：“我现在就回家，告诉爸妈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说完她人就跑了个没影儿，贺徐安二话不说，立马拖着不情愿的顾野去了村口。
此刻的村口正热闹着，公社里的周主任亲自送来这个好消息，还带来了公社嘉奖的东西，虽然只是些简单的日用品，可和平日的意义不一样，顾长风背着手站在旁边，老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
“就随便教教，这孩子从小就主意大，不需要我们管的。”
周主任当然知道顾野是个什么性格，本以为对方就是个莽夫，谁知道摇身一变就成了县里的高考状元，就连县长都问了一嘴，他接到消息，立马屁颠屁颠的就赶来慰问了。
此刻看见顾野那张冷脸，比亲儿子都还要亲切：“顾野，恭喜啊。”
“谢谢。”
顾野面无表情的接受了众人的恭维，随即他冲顾长风点了点头：“这里的事情交给你，我回家一趟。”
这种场面活是顾长风最喜欢的，但恰恰是顾野最讨厌的，说完后，他转身就走。
根本就没在意老父亲那瞬间僵硬的脸色，在短暂的沉默后，顾长风重新恢复了笑脸，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没做错，如果不是他从一开始就选择瞒着顾野那件事，这臭小子能考上大学吗？！
还想考到全县第一，做他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他没错。
……
顾野回到老宅的时候，朱蕙兰正在给孙女洗尿布，瞧见许久不见的儿子踏进家门，她立马讪讪的笑道：“吃了没？灶上还热着饭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人眼酸，朱蕙兰一直任劳任怨的给他们带娃，从很多角度来看她都没错，家里的事由不得一个妇女做主，可她却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了儿子所有的爱。
顾野面色缓和了些，淡淡道：“吃过了，我就是过来打个电话。”
“是给阿离打吧，你取得那么好的成绩，第一时间是该和她分享，顺便说说我们……”
朱蕙兰的话还没有说完，顾野抬脚就进了屋，显然和他们谈起这方面的话题让顾野本能的想到了高考时发生的那件事，态度莫名的变得不耐烦。
朱蕙兰的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儿媳妇去帝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到现在都没来过一个电话，想也知道是介意当初他们做下的那件事，朱蕙兰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只盼望千万别影响小两口的感情才好！
“嘟……嘟……嘟……”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顾野的心都漏跳了一拍，他有些紧张的喊道：“阿离。”
电话那边果然传来了宋离慵懒倦怠的声响：“顾野，高考成绩出了吗？”
对方能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为何，这段时间顾野的电话明显变少，她还以为对方是心虚了，不敢和她联系，连带着两个小家伙的消息，她都一概不知，现在心里正想的厉害，真想不顾一切回到榕树村把孩子给带走。
“嗯，还行，能考上帝都的大学，等开学的时候，我把孩子带过来。”顾野低沉的嗓音顺着电话线传来，无端的变得温柔，如今能得到他好脸色的，恐怕也就只有宋离了。
宋离浑然不知自家男人和公婆间的矛盾，她点了点头高兴道：“好。”
“对了，过年的时候你来帝都吗？”
满打满算还有小半月就快到过年的时间了，这次宋离是打算陪在沈千锋身边的，关于顾野的意见，她总得问问。
顾野眸色沉了一分：“等过完年我带孩子来找你。”
三言两语说完后，小夫妻两挂断了电话，顾野回眸的瞬间，就见母亲站在门口，怔愣的盯着他，半响才开口问道：“阿离，她不回来过年了吗？”
顾野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妈，你该庆幸，她，如今还算是我的妻子。”
“很多事情，孰轻孰重，你们自己的心里得掂量清楚，没有宋离，这榕树村的所有一切都只会是泡影。”
顾野说完后，就和朱蕙兰擦肩而过，对方的脊背仿佛瞬间就佝偻了下去，只听见她声如蚊蝇的说了句：“对不起。”
顾野没有任何回应，他绕到旁边的侧屋去看了两眼熟睡的孩子，这才离开。
多余的一句话都没和他们这当父母的说，当真是埋怨到了极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顾家的门槛都差点被人给踩破，朱蕙兰做的那个梦总算是应验了，考上大学的不止有顾野，还有在媳妇的督促下，发愤图强的顾槐，他死皮赖脸的和顾野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声称哥哥需要他的照顾。
除了他们，榕树村考上大学的就只有丁思明和秦遇，其他的知青因为多年的懈怠落榜。
只有等来年再战。
一眨眼就到了过新年的时候，今年顾家的新年是最落寞的一年，顾小梅因为是二婚，所以婚礼办得很低调，两家简单的吃了个饭，她就成了霍斌的婆娘。
这过年自然就在霍家过了，而宋离留在帝都没有回来，满打满算，除了多了两个小崽子，今年的顾家简直是落寞。
朱蕙兰一大早的就起床弄了一桌子的菜，伺候完两个孙子吃完后，饭桌上变得一片寂静。
顾野不多话，就静静的吃自己的饭，没发表任何的意见，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顾长风把米酒一碗碗的往嘴里灌，直到喝得老脸泛红，他才‘啪’的一声把碗砸在桌上，粗声粗气道：“你是不是要老子跪下来给你道歉，才能有个好脸。
你搞清楚事实好不好，我是你爹，可不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