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肥肉吃着，然后赞许的道：“味道不错，掌柜是用了心思，不过比起应天城中的佳酿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一个商贾皱眉道：“不会吧，咱们在这等地方还能遇到比这更好的酒？”
先前那人说道：“别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应天啊！”
“对哦！应天！”
那些商贾突然沉默了，有人低声道：“这等地方，怎么会……”
他的话被另一人捂住，有人低声骂道：“别胡言乱语，小心祸从口出！”
大明的官员们大抵有两种态度：一是死板，一切都遵照规矩来办事；二是滑溜，无利不起早。
所谓的官场，大抵也是这样的形式。
而他们谈论的那佳酿正是朱元璋当初最喜欢的药酒。
“这等美酒竟然出现在应天？这等好东西不藏着掖着，反而拿出来卖，这掌柜怕是疯魔了。”
“嘘，这话别乱说，万一被人听到……”
“听到又如何？不过是个泥腿子罢了，他能奈我何？”
“……”
掌柜进门，就听到了那句话，顿时脸色微变，然后缓步进去，说道：“几位是来吃饭吗？”
“咦？掌柜的竟然来了，某等正好没吃完呢。”
众人纷纷起身，那个商贾说道：“既然是掌柜的来了，某自然是舍命陪君子了。”
掌柜干笑几声，目光扫视一圈，然后走向了刚才那人。
那人站了起来，冷冷的道：“你这是作甚？”
掌柜含笑道：“某有一事要麻烦几位，若是答应了，今日诸位就能喝到此等佳酿。”
那商贾傲然道：“此话当真？”
掌柜点头，商贾就笑了，“那行，掌柜且说。”
掌柜笑容可掬的道：“某的这坛美酒需要一千贯，三位谁出得起这笔钱，那这美酒就归谁。”
“嘶！”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那个商贾怒道：“一千贯？”
其余人也是义愤填膺。
掌柜看似憨厚的道：“对，一千贯。”
“凭什么？”
商贾恼羞成怒的道：“莫非你当我等不识数吗？”
掌柜淡淡的道：“因为某家的酒窖里只剩下这一瓶美酒了，你若是买走了，再多钱也没了，伱信吗？”
那商贾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是来交易的，若是没诚意，某等也懒得费力讨价还价。”
“某也是这般认为。”
掌柜的笑道：“诸位稍安勿躁，某先前已经和几位说了，这瓶美酒本身并未什么特殊，只是配料比较讲究，所以价格不菲……”
“什么配料，竟然要一千贯！”
“客官有所不知，此酒乃是当今圣上跟前儿的红人，廖天成廖大人所配，此酒乃是皇家贡品，一年也不超过五坛。”
掌柜把话摊开说了，商贾们就有些迟疑了。
他们是商贾，可也是文化人。
这等酒在这应天城或是宫中定然是稀罕物，若是买来送人，那必然是极好的礼物。
可一千贯的价钱太贵了。
“你少骗人，什么红人，某看你分明就是贪财。”
掌柜微微抬眼，说道：“某的确是贪财，只是这酒值这般价钱。若是嫌弃贵，你等走便是了，只管离开即可。”
一个商贾冷哼道：“区区一千贯算啥？咱们这次来是带了银子来的！”
“对，咱们各家的钱财堆积如山，区区一千贯算什么。”
这些商贾纷纷掏出银票，然后拍桌子，喊道：“给某兑换了！”
“好嘞。”
伙计进来把银票收了，然后笑嘻嘻的道：“几位慢走。”
几人走出了店铺，那个掌柜追出来，“诸位，这是最后一坛子，下次可就不会有这等机会了，所以诸位可别后悔。”
那人停住脚步回头看看，说道：“掌柜的，某相信你是有诚意的，所以……这美酒，某要了。”
“好嘞！”
掌柜乐呵呵的回去，那伙计问道：“叔父，您为何不让他们买？一百贯啊！”
“你懂啥！”
掌柜叹息一声，“一百贯能做甚？你想过没有，这等美酒若是流传出去，你觉着能卖多少？”
伙计愕然道：“那肯定很多人愿意出高价购买！”
“这不是重点。”
掌柜摆手道：“咱们的主业是酒水，可若是这种佳酿大规模的推出去，咱们能挣到的钱将会是原先的数倍，那才叫赚钱……”
他指指外面，唏嘘道：“这等美酒在汴梁的市面上绝对是稀缺之物，而咱们能得了这个消息，你说会是什么结局？”
伙计恍悟道：“定然是人满为患啊！”
掌柜点点头，“没错，所以某要把握住机会，若是能趁势把酒楼盘活了……你懂得。”
他笑吟吟的道：“这个掌柜就不是某的了。”
……
廖天成坐在窗台边上，看着远处发呆。
朱玉清在厨房忙碌着，一个老仆在院子里打理着花草。
院内除去老仆，还站着六个男女护卫，他们的身材魁梧壮实，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悍勇的武夫。
朱玉清从厨房探出脑袋，“相公，妾身弄好了饭菜。”
廖天成嗯了一声，却不回头。
“相公？”
廖天成终于转身，见妻子穿着一袭碎花长裙站在那里，不由的失神了。
朱玉清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放在他的面前，“相公尝尝，这是羊杂汤。”
羊杂汤很鲜嫩，但廖天成的面色依旧阴郁，他接过筷子夹了一块，细嚼慢咽，许久才说道：“你辛苦了。”
朱玉清笑盈盈的道：“妾身伺候相公吃饭，哪怕再累，那也是甜蜜的。”
她伸出手，摸摸丈夫略显粗糙的面颊，说道：“昨夜妾身梦见相公了……”
“梦见了甚么？”
“梦见了……相公在冲着妾身笑。”
“哈哈哈哈！”
廖天成爽朗的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梦里你太漂亮了，所以某在梦醒后忍不住去找你。”
他搂过妻子，柔声道：“你这些日子受委屈了。”
“不委屈，妾身知道相公是为了大明的黎民百姓，否则也轮不到妾身享福不是？”
朱玉清靠着丈夫宽阔的肩膀，幸福的眯缝着双眼，仿佛陷入了幻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