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求婚·中
诸葛青看似给了四个选项,但在场三人相互对视,心下都清楚这答案简直一目了然,只等着王也能给出更多信息继续分析。
“你们要这么说,我心里差不多就有思路了。”
何止是有思路,他简直恍然大悟,往日种种如电影般在脑海里一帧帧的划过,他放下心来,心知诸葛青和张楚岚会觉得王仙奇怪,实际是一种信息差的原因。
王仙担心害怕的东西太遥远,没被涉及进来的人估计一辈子也无从知晓,即使知晓了,也无非是给自己人生里平添的麻烦。
他看了看张楚岚,又看了看诸葛青,两张求知的脸,顿时明白罗天大醮上王仙见到自己时内心的震惊与后怕,她肯定在想:怎么就被搅进这种麻烦局里了呢?王也还记得对方拼命自我安慰给他找补的理由,说什么当道士也不错,还能领政府补贴。
念及当初,他周身原本拧巴的那股劲儿便松下来,这体现在他的眼角眉梢。王也是老北京爷们儿的脸,不似诸葛青的精致,也没有张楚岚的秀气,而是一株青松,极舒适的稳重感。
张楚岚:“老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事儿是不能透露的吗?”
他思量着,有些犹豫,“王仙一直追查的事情,我只能说确实牵连甚大。至于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现在也定不了这个界限。嗐,您俩也甭看我,我也受那祖宗管制、死死瞒着呐。”
一直神隐许久的冯宝宝突然出声,“哦,这就是老四嗦得,妻管严!”
王也:“……有妻管就不错了!”
他摊开手,无奈摇头,随即有意无意划了张楚岚一眼,“我也劝你们别想太多,圈子里的水有多深,都经历这么多事儿了,你们又不是不清楚,别一个两个的执迷不悟,老祖宗的智慧,难得糊涂懂吗?”
王道长原意是希望这两人能离麻烦堆儿远点,张楚岚他是看明白了基本劝不动,他也意识到这人所求似乎冥冥中也跟王仙的殊途同归,恐怕还盼着能从他这里咬下一星半点的消息来。他已经放弃能说服对方了,有道是苦海无边,可人家老青还清清白白站在岸上呐,怎么好把人家拖下水。
王也觉得自己有够苦口婆心,结果一回神,诸葛青那双老狐狸眼简直睁到有史以来最大,目光饱含控诉,直教人看得心虚。
“也就是说,咱们仨谈了一晚上,合着挺多事,就我一人不知道,对吧?”语气平静,平静到渗人。
张楚岚惯会察言观色,立刻跳出来及时救场,“哎,就是原先老马那些破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哦,是吗。马仙洪的后续不都已经交给公司了吗,不管怎么样,这又关你俩还有仙仙什么事啊?”
诸葛青见这两人都立刻噤声,张楚岚那样子明显是准备现编个理由出来。明明之前还两足分立,到了他这竟然目标明确一致对外了。
“不说是吧?”
他在脑海琢磨一阵,然后故意长叹一声,“唉,不说就不说了,大家那么好的兄弟,原是我不配!”
“……?!”
话音将落,另两人瞬间变脸,王也纯粹是过于实诚,明知这人在故意装相,良心还是大大的抽动一下。张楚岚完全就是被诸葛青的厚脸皮给噎着了,这货!也太杀人诛心!明明之前在罗天大醮也不是这样子的!
张楚岚抵死不承认对方如此明显的“碧莲化”行为很可能师承自己,他想假装没听见,随便找个理由把今晚对付过去,就感觉袖口被人牵了牵。
“宝儿姐?”
循着力道回望过去,是冯宝宝平静如赤子的脸,她挠了挠面颊,看着忽然吵成乌骨鸡似的三人,心里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就问,“你们做啥子要吵?”
“没吵呢,宝儿姐。”
冯宝宝从盯着张楚岚,转向盯诸葛青,“他们么有啥子瞒你啊。”
她想了想,开动自己机智的大脑,“马仙洪,不就是指八奇技了么。”
王也、张楚岚:“!!!”
大姐你说话也要看场合的啊!王也瞬间头大,崩溃地看着张楚岚手动中断对话。
“别再讲了宝儿姐!”
“八奇技?你这么一提,我倒还真想起来,这几人好像,都是八奇技后人呐……不对!”
诸葛青先是摩挲了下巴,做沉思状,随后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若单是八奇技,这几个人何至于把他瞒成这样,还很可能涉及危险……他一顿,下一秒,瞳孔不由自主放大,倏地望向王也。
——八奇技的危险尚不至于如此,那便只能是三十六贼了!
而王道长真觉得,打从武当山他决定入这罗天大醮的局开始,自个儿就一直走背运!劝谁谁不听且不说,基本都是平白操心还累得自己一身的毛病,早知道这货到底还是搅进来,他先前还费什么口舌?
“唉!”他一摔手,“你你你——”
“亏我还好心好意把你往安全地儿撵,现在知道问题严重性了吧!”
诸葛青沉默。
事已至此,王也也不想再说什么,干脆把碧游村里他跟王仙遇到的神秘人也讲出来。本来凭他自己,也只是觉得那个人太过奇怪,两次遇见也都交了手,却也看不出对方门路,直到王仙事后跟他主动承认,说当年让她一败涂地到成心理阴影的前辈就是他!
王也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这人怕是极其大的祸患,王仙对三十六贼几乎有着ptsd,坚信此人必然跟当初的甲申之乱有关。
事情千回百转,总绕不开当初那场浩劫,王仙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想,正是这个猜想,让她整整十年活在恐惧和担忧里。
“王、王姐她十年前就遇见他了?!”
突如其来且大得惊人的信息量令人窒息,然而在这窒息中,张楚岚反而有一丝微妙的、仿佛终于有人和自己经历相同的共情感。
张楚岚是一个知道的很多,也从不把心里清楚的东西表露出来的人,童年经历又迫使他不得不隐藏。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有时候那些下意识的隐藏,到底是他本身的性格如此,还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习惯。
可是,王仙竟然和他一样,都把内心深处的东西藏了那么久、还那么深。
她明明,完全不是这样的性格才对。
暂且不提为什么那些人能给她造成如此大的阴影,但从时间上看——张楚岚不由得喃喃低语,“十年前她才多大啊……”
“才高一,后来就休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