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感动与否。
好听话向来是一个皇帝擅长说的，多么动人的话都会有，却不会长久，只在此刻。
一个曾经让他记忆深刻的人能轻易被另一人取代，哪怕随便找个理由都会变。
茉雅奇道：“但愿皇上这番心思能保持到臣妾忘记的那一日。”
康熙心中一动，骤然抓紧她的手，盯着她的脸，“朕的承诺从无人敢忘记。”
茉雅奇笑道：“臣妾也有离开了的时候，还会记得什么？皇上何必恼？”
哪怕知道她不会早死，又岂能保证？
不论如何，这一日都会有，比皇帝早或晚的区别。
她所说的忘记自然指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只是说出来打击皇帝的自信心，不能说。
康熙仍不松手，“朕不许有这一日，无人敢在朕面前说这不吉利的话。好好的日子，朕陪你出来，你就同朕说这些？”
茉雅奇淡定道：“皇上都提起德妃了，还不许臣妾说这个啊？”
提她讨厌的人，别怪她说话不中听。
康熙一噎，旋即笑了，松了松紧握她的手，“说来说去，是朕的瑾妃发脾气了。”
她发脾气，他还高兴。
茉雅奇觉得康熙真是奇怪。
好巧不巧，佟佳贵妃来此散心，瞧见了皇上的銮驾特来请安，却发现和皇上一起的瑾妃，当即脸色有点别扭。
她忍住别扭过去请安，“皇上万安。”
茉雅奇向佟佳氏请安，“贵妃娘娘万福。”
康熙叫佟佳氏免礼。
佟佳氏起身，如常笑着，态度亲和，“妹妹免礼，不曾想妹妹也在此，是本宫来的不巧。”
茉雅奇淡淡道：“贵妃娘娘何时出现都妥当，没道理臣妾在，贵妃娘娘就不能来了。”
康熙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友好，很不给贵妃面子，却不以为杵。
佟佳氏已经面露尴尬，心中恼怒，她何时得罪瑾妃了？
茉雅奇心想，她该表现出乐意吗？不给面子就对了。
和嫔身边那个害主的宫女怎么回事，她不相信没人指使。
和嫔故意是真，有人挑唆也是真。
不论是不是贵妃做的，起码贵妃的嫌疑最大，康熙怀疑的极有可能也是贵妃。
她这个差点被陷害的该愉快吗？自然也该认定是贵妃。
是的话不冤枉，不是就自认倒霉。
正好她本来就不喜欢贵妃，不想忍气吞声，算是给了她理由了。
而且她没太过分，只不过态度冷淡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以前暗中挑唆别人嫉恨她怎么算？
康熙缓和气氛，“你身子不好，怎的出来了？”
佟佳贵妃更尴尬了，她就前些日子病了几日，已然好了，皇上岂会不知？
突然意识到皇上也向着瑾妃，不乐意见她来此。
好在她忍了多年冷落，早已习惯，脸色没变多少，“臣妾已大好了，这才出来走走。皇上日理万机，今日肯陪瑾妃散心，真是叫人羡慕。”
就差明着说想让皇帝陪陪自己了。
茉雅奇差点忍不住咳嗽，这个贵妃如此直接吗？
以前挺矜持的啊。
受打击了？
康熙似乎不好当面给贵妃没脸，便道：“你既然来了，便一起走吧。”
佟佳氏高兴。
茉雅奇瞥了眼康熙，屈了屈膝，“臣妾正好身体不适，就不打扰皇上与贵妃娘娘了。”
康熙皱眉。
茉雅奇才不惯着，她没有与别人一同伺候皇帝的习惯，要她忍着给皇帝左拥右抱，难为她了。
正好只有贵妃陪着，不影响康熙安慰贵妃，康熙不用为难。
她多给面子啊？
茉雅奇自问是给皇帝和贵妃腾位置，不做多余的那个，康熙却不乐意了。
康熙拽住她的手，黑了脸，“说好陪你，你走什么？”
以前没见她如此膈应其他嫔妃。
这是不装了？
康熙有点恼，又有些高兴，本来想给贵妃面子，此刻也顾不得了，允许瑾妃走了，他这面子怎么办？
佟佳氏脸色不好了。
本来想看瑾妃惹恼皇上，却看到皇上亲自留人，自己反而成了多余的，不招人待见的。
她忍着苦涩，笑道：“妹妹何必走？既然遇见了，一同走走何妨？”
瑾妃要是走了，就是善妒。
她巴不得瑾妃不识趣，彻底惹恼皇上。
事实却是茉雅奇看了眼佟佳氏，道：“贵妃位尊，臣妾怎好打扰皇上与贵妃，皇上想陪臣妾机会有的是，不在这一日，还是贵妃要紧。”
她屈了屈膝，告辞离开。
康熙脸上阴云密布，他何时顾贵妃不顾她了？怎的贵妃在她就要委屈自个了？
他有偏心过贵妃吗？
佟佳氏虽然高兴瑾妃离开，不给皇上面子，但也被那话刺激到了。
什么叫机会有的是？
意思是她佟佳氏难得陪皇上一次，瑾妃特意让给她吗？
她看向皇上，脸色不好看，却宽慰，“想来瑾妃是真的不舒服。”
康熙不好当众挽回瑾妃，但看了眼眼巴巴的贵妃，实在觉得对方讨好太过，让他没意思。
他无数次希望贵妃能有点孝懿皇后的脾性。
却是奢望。
他一本正经道：“贵妃先散着吧，朕有事处理。”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好的心情毁了个干干净净。
佟佳贵妃脸色阴晴不定，停留良久，不甘心地走了。
康熙晚上叫了茉雅奇去九经三事殿。
茉雅奇到后，康熙冷着她，埋头处理奏折过了，一刻钟后才抬头叫她上前。
期间茉雅奇一声不吭，就那样站着。
此时走上前，康熙握住她的手，“冷静些了？”
茉雅奇觉得自己很冷静，“皇上说如何就如何，臣妾无话可说。”
康熙被气笑了，“你不给贵妃面子就罢了，连朕的面子也不顾？谁似你这般脾气硬？”
他不在乎瑾妃不给贵妃面子，他早就知道瑾妃不会向任何人服软，何况是贵妃。
他欣赏瑾妃这股劲儿。
但给他通个气可好？别让他当着贵妃和奴才们的面儿没脸。
茉雅奇神色冷淡，“臣妾只是不想跟贵妃虚以委蛇，私下里皇上让臣妾如何都好，臣妾就是不能和人装和气，也装不来。”
康熙将她拉的近些，“朕知道你想什么，是朕没想到，忽略了，但贵妃终究是贵妃，稍微给她留些面子，别让朕为难。”
茉雅奇抬眸看他，“皇上在要求臣妾必须如此做吗？”
康熙沉默片刻，道：“就当为你好，无规矩不成方圆，朕不好明着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