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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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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雪砚笑容不改, 回道:“有理。与小王爷阔别多年, 不想还能在济州府偶遇,择日不如撞日,小王爷可赏脸一同用宴”

    这小王爷三字教在旁的陆一言惊了一惊,暗暗连呼几声亲娘。

    不说在颍川, 就是放眼整个大燕,能教人称呼“小王爷”的也独独靖王世子刘景行一人是也。

    可方才这人不是称自己是谢蘅的侍卫么那这谢蘅又是甚么来头,与张大人是旧识,又教这小王爷甘称下属。

    不等陆一言回魂, 张雪砚又看向谢蘅,道:“承缨,你意下如何”

    刘景行眯了眯眼睛。张雪砚这个绵里针, 这一来一去说得,仿佛他刘景行就是个打扰他们的外人, 偏偏这人言语分寸拿捏得极为妥当, 谢蘅这个不开窍的定然听不出端倪。

    清正君子也有坐不住的时候

    刘景行低笑一声,又将谢蘅往怀中揽了揽, 轻道:“偶遇张大公子的确意外, 不过你既是为承缨接风洗尘, 我自当陪她一起, 何来赏脸一说大公子抬举了。”

    “”

    谢蘅努力回想了一番, 这两人貌似没多大过节, 怎么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自然, 谢蘅并不认为张雪砚言语间有任何敌意, 大公子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却是这姓刘的滚刀肉这回成了只浑身长针的刺猬,专门挑张雪砚扎。

    她一把拍掉刘景行的手,瞪了他一眼,“毛病。”

    刘景行乖觉,冲她展笑道:“我多愁多病,都是为你而生的。”

    张雪砚藏于袖中的手逐渐捏紧。

    很快,一行人教陆一言引着入了诉讼司,宴上行酒作乐。

    陆一言寒暄几番,酒香兴浓时起了笛子出来为宾客助兴;陪宴的诉讼司等其他官员、状师亦接连拿出自个儿的绝活。还有那陆一言的小女儿抱着琵琶从内厅中出来,秀丽的脸红红的,见了外客还脸红,可一弄琵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风姿傲然,眉目里皆是多情,却是全在刘景行一人身上。

    她先识得张雪砚那等姿仪俊雅的,处处清规雅正,皎皎如井中明月,看似近在眼前,实则难攀;不料今日宴上却见着个春风桃花似的人物,俊眼修眉,长得连女子都自叹弗如。

    这般想着,又不禁看向坐在他最近处的谢蘅。

    这位就是近来司中传疯了的女状师罢陆小姐本以为能将在状师一行惊艳四座的女人定是个悍婆娘,此番看来却是个灵秀佳人,通身气派一瞧就是诗礼簪缨之族才能养出来的,独独眉宇间稍显英姿,不与寻常美人一致。

    刘景行饮了些酒,望人时目光迷离,存着三分风流意,无意间与陆小姐撞上视线。

    她教他乱了心扉,脸一红,连弦儿都拨错了一根,好在琴技娴熟,很快就不着痕迹地掩了过去。

    一曲毕,陆小姐上前羞答答地给刘景行敬酒,她低低道:“公子可通晓音律奴家”

    “不通。”刘景行举杯,将酒饮尽。

    陆小姐教这冷冰冰的二字僵住了手,谁成想这样俊俏皮囊下藏了根锥子,那温文的张大人再难攀,也不会如此不留情面地对待一个女子。

    她好一会儿才扯出笑来,遂也将酒饮下,抱着琵琶退回了内院。

    陆一言干笑了几声。

    若论济州府的乐仪习俗,宾客也当还乐为礼,可给陆一言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教小王爷来给他们奏曲子听。

    陆一言将注意力转移到谢蘅身上,声情并茂地同她讲了济州府的风土人情,又将这乐府之名的来历道明。

    济州府尊崇音律的习俗是源于一场瘟疫。多年前济州府中遭过一场可怖的瘟疫,朝廷为了防止疫情扩散,遣派官兵把手城门,严禁百姓出入。

    当时任济州知府方笙全权负责治理疫情,执掌官印,联合南北商会输送粮食、药材,救世济人。其人喜好音律,常不顾己身安危,与那些受尽病痛折磨的百姓在一起,与他们弹琴和兴。

    当年,济州府的百姓都经历过绝望,若无方笙的那一把琴支撑着所有人的意志,也不会有今日的济州府。不幸的是,方笙在这场瘟疫中终是染上疫病,多番救治不成,离世时年仅三十六岁。

    济州府的百姓为了纪念知府功德,不仅为他建立祠堂,还将音律奉若仙人声,久而久之,济州府就有了如此习俗。

    谢蘅闻后大叹,不想方笙一介儒生竟如此英雄,遂敬天三杯。

    宴很快进入尾声,陆一言知这张、谢、刘三人皆是故交,需得叙旧一番,很是识相带着人提前辞宴。

    谢蘅这才问起:“张大公子怎么千里迢迢跑到这济州府来了”

    张雪砚在谢蘅面前向来不必有任何忌惮和防备,温尔一笑:“实不相瞒,此番是受皇上密旨,以钦差大臣的身份来到济州府,负责调停南北商会的矛盾。”

    谢蘅一挑眉,“哦”

    张雪砚见她疑惑,笑容更深,道:“到这诉讼司来必经东市,承缨未见那市井乱象么”

    谢蘅恍然道:“倒是真见着百姓去那米坊中争相抢买的情形了。”

    “这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自风声传到朝廷,也有三月之久。”张雪砚道,“你眼见是两家小小米坊对擂,殊不知他们各自代表着南北两个商会。其实不单单是米坊,凡是商会涉及,诸如丝绸、茶叶、粮食等方面的生意,都在胡争乱斗,引得商市动荡不安,百姓苦不堪言。”

    谢蘅蹙眉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皇上限我一个月内调停是非。否则朝廷将会颁布条例,勒令南北商会的商帅交出大权,将生意尽数收归皇商。”

    “皇商”谢蘅闻言嗤笑,“若是真下了这样的条例,冯观躺着也笑醒了。”

    这皇商本不是商人,只是负责为皇宫采购内需的宫人,由当时任首领太监的冯观执掌。冯观仗恃先帝宠信,说服先帝让这一批人发展成商人,作为天下商人之表,不单单负责皇室内虚供应,更可以响应户部财政,提供士兵军饷。起初皇商的建立的确使得日益枯竭的国库充盈不少,后来其渐渐成为冯观聚敛钱财的一支主干势力。

    皇商打着皇家的名头欺行霸市,恶行昭彰,惹得民间商人与百姓敢怒不敢言。

    幸有翟氏组建北方商会,程氏组建南方商会,将民间商人拧成两股绳子,与皇商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互相牵制以平衡,才使得市面秩序稳定,多年来没出现过甚么大动荡。

    这若是南北商会一解散,皇商一家独大,冯观握在手中的砝码又添了一重。

    张雪砚亦道:“正因如此,我更当尽力而为,化干戈为玉帛,使得两个商会握手言和。”

    刘景行往嘴里填了颗甜果,笑道:“大公子真当有尽力之心,应该无暇有闲情逸致来摆这场接风宴罢”

    谢蘅一扬眉,扭头打量刘景行,道:“把嘴巴张开,教我数数你这狗嘴里今天是塞了几只火筒子。怎么咄咄咄咄个没完没了了”

    刘景行听她回护张雪砚,悻悻地拨弄了一下白瓷碗里的冰桂圆子。

    张雪砚文然笑了笑,同谢蘅道:“不怕承缨笑话,我才疏学浅,不通商道,虽负调停之命,却一再陷入僵局。前些日子听闻你要来济州府,设下此宴,实有私心,是想请你帮一帮忙。”

    刘景行登时挺直了背,抢白道:“不帮”

    谢蘅鲜少见张雪砚有如此为难的时候,定然是遇到了大难题,否则他不会轻易开口。此事又涉及冯观,正碰上谢蘅最碰不得的地方,当即应下道:“大公子有话但说无妨,凡是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我定然尽力。”

    张雪砚垂眸,松开笑容,细雨似的清朗,道:“多谢。”

    谢蘅道:“我们之间不用客气。”

    刘景行:“”

    好极。这才笼统说了几句话,就唤得这样亲热,不愧是青梅竹马的旧情人,分开多久都能念起从前的情意。

    张雪砚敬了几杯酒言谢,目光掠过刘景行,默然片刻,又对谢蘅提道:“你也快一年没回京了罢出京师前,我拜访过谢侍郎,你嫂嫂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谢蘅眼睛一亮,大喜道:“真的这样的喜事,大哥怎么也不传封信给我那嫂嫂一切可好么”

    “都好。信应当还在路上,相信不久你就能收到了。”张雪砚笑道,“还有家中你少时所植的那棵玉兰树,今年鲜见地发了花我记得你与世隽打过赌,看看那是白玉兰还是紫玉兰”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是白玉兰。”

    谢蘅喜上眉梢,朗笑一声,低道:“那就是我赢了世隽输我一百两,回头记在账上,等回家中去就教他小子给钱”

    张雪砚笑道:“我帮你记着。也望承缨能早日回家来。”

    刘景行捏着酒杯的指腹硌得发疼。他兀自沉默着,实属是因他不知能说些甚么。

    少时的谢蘅并不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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