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夏藜诧异的是,孙淳并不在房间,地上突兀的多了一个火盆,里面似乎烧过什么东西,桌上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孙淳不是一个邋遢的人,他的房间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这里乱的像是长时间没有人住的样子,孙淳到底去了哪里
她举着手中的蜡烛,将房间重新打量了一次,心中的疑惑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啊”忽然李氏的房间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呼叫声,夏藜冲出了孙淳房间,拿着蜡烛,冲了过去,夏青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夏藜见手中的蜡烛安放好,走过去,将地上的夏青扶了起来。
“怎么了夏青。”夏藜轻拍着夏青的后背,将他扶着坐到了床上。
“我害怕,天瑞哥哥被砍了头,好多血呜呜。”天瑞抽泣着,扑到了夏藜的怀里,声音也是断断续的。
“你说什么夏青是做噩梦了吧,没事的,过一会,就没事了。”夏藜后背发凉,安慰着夏青。
“不是的,是真的前两天,我亲眼看着天瑞哥哥被那个大坏蛋大人砍了脑袋,好大的雨,到处都是血”
夏青还没说完,李氏疯了一样跑进了房间,捂住了夏青的嘴巴,慌张的说道。
“孩子胡言乱语,藜儿,你不必理会,厨房里我已经做了一碗你最爱吃的面,快去吃吧”
“娘,孙淳不在房间,他的房间很乱,一看就是很久没住的样子,他去哪里了,您在隐瞒我什么还是夏青说的都是事实,天瑞,真的被砍头了我到底昏迷了多久,娘”
夏藜追问着李氏的,满眼是泪。
李氏没想到夏藜的心思这么细,面前的夏藜面如死灰,眼眶布满血丝,整个人都不正常,她一时不忍说出真相。
夏藜瞧着李氏不回答,果断的站起身往外冲,身后传来了李氏失控呜咽的声音。
“藜儿,天瑞已经被砍头了”
李氏的话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直接打在了夏藜的身上,她像是被定住一般,任雨水打落在身上,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声不吭。
李氏被吓坏了,冲到了雨中,抱住了夏藜。
“藜儿,都是娘不好,娘不该隐瞒你,你要打要骂都冲着娘来,都是娘的错。”
“娘,天瑞没死,对不对,你听错了”夏藜趴在了李氏的身上,声音沙哑的问着。
“他死了。”暗夜中,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像一把无形的刀刃,彻底切断了夏藜心中的念头。
李氏扶着夏藜站了起来,两人同时回头一看,正是她醒来一直找寻不到的孙淳,此时他身披深色斗篷,头戴斗笠,站在雨中,手中捧着一个白色的罐子。
“你再说一次”夏藜冲到了孙淳得身边,双眸蓄满了泪水。
“他死了,你必须面对这个现实,这是他的骨灰坛子。”孙淳说着,将骨灰坛送到了夏藜的面前。
孙淳抿紧了唇,颤抖着手,接过了坛子,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一个人转身,步履沉重的回到了房间,再也没出来。
李氏紧张的跟了上去,跑到了夏藜的门前,想要敲开门,被孙淳出手阻止。
“伯母,还是给藜儿一些私人空间,让她有时间去消化这些事情。”
李氏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转身回到了房间陪着夏青。
房间内,夏藜抱着骨灰坛子,沉默不言,她的泪早就在听说天瑞被砍头的那一刻就流干了,一个人枯坐在黑夜里,靠着门框,脑海中闪过的是天瑞这近一年的时间,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如今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人为的迫害了,无论如何,她是不甘心的。
如今,更由于她这个病弱的身子,错过了救下天瑞的最佳时机,她更痛恨自己,既然无法让天瑞死而复生,那她肯定要帮他报仇,让迫害天瑞的那些人付出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夏藜抱着骨灰坛子睡着了,睡梦中,她梦到了天瑞,头和身子是分开的,浑身是血,哭着喊冤,伸手要来找她,真的将夏藜吓醒了,当她睁开眼睛查看四周,依然是她自己的房间,怀里的骨灰坛子还安稳的呆在了她的怀里。
夏藜打开了房门,雨停了,院中多了几处水洼,小院中的菜地里的菜叶也被雨水洗刷一新,身上披着晶莹的露珠,空气清新,阳光高挂空中,暖风拂面,这又是一个新的一天。
不期然,再次看到孙淳靠在了她的门前睡着,此时的他一脸倦容,警觉性也大大的降低,就连她靠近他都未曾发觉,依然陷入深眠之中。
李氏似有不忍,走到了孙淳旁边,和夏藜一起,两个人将孙淳扶到了他的房间休息。
简单整理收拾了孙淳的房间以后,夏藜出和李氏两人站在院中休息,李氏拉着夏藜的手,解释着:“那天你和孙淳从县衙回来,你就陷入了昏迷之中的,发烧说胡话,还伴发头痛,情况很糟,是孙淳不吃不喝,苦守了你一夜,你才脱离了危险,他又担心天瑞,马不停蹄的去了行刑现场。”
“当时雨吓得特别大,县令安亭斩杀了天瑞以后,衙役就把他的尸身扔到了乱葬岗,是孙淳冒雨将他的尸身取了回来安葬,这一去一直到昨晚才回来,你不要怪他,天瑞这件事,他也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娘,我知道了。”夏藜收敛了情绪,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再次将自己关了起来。
李氏叹了一口气,事情一路发展到了这个阶段,医馆遭受重创,死人事件后,再无人问津,就算她偶尔到街上买菜买布料,若不是她多付一些银钱,人家都不想卖给她,她前脚走,后脚就有人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这样的日子并不好过,这些充满敌意的目光,也足够戳伤人心,但是这又能怎么办呢冲上去和别人打一架吗说的清楚吗
李氏自知自己的性子软弱,买完东西,没事的话,也就深居简出了。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午间的阳光灼热,夏藜一路从后院走到了医馆,远远的看到了一群孩童追着坐堂大夫,往他的身上扔西瓜皮和烂菜叶子,嘴里不停的骂着。
“治死人的庸医庸医”
“打他治死人的老头子”
此时的坐堂大夫年岁已大,步履蹒跚,满头银发,只是拿着手护住了头部,一路无言的赶路,看在夏藜的心里,气得她火冒三丈。
她一路追了过去,捉住了一个孩童,将他头朝下的举了起来,出声问着:“你信不信,我一会就把你扔出去。”
“坏人,快放我下来”孩童挣扎着,踢打着,抓着夏藜哇哇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