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何年年对于那段尘封的往事只字未提,江乔也没有在上纲上线的逼问,他想或许有一天她总会开口,谈及那段最明媚的时光。
一晃眼,西边天空的落日已经西沉,天空变得灰蓝,让人升起一种庄严的肃穆感。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初三刚开学的时候,何年年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段时间许予迟的脸上的悲伤与不解就像这灰蓝的天幕,望不见尽头。
“好了,我到了,你快回去吧,晚上还有自习呢。”到了宿舍组团楼底,何年年沉默一路,终于开口。
“嗯,你要是以后有事可以找我,我一定赶过来帮你。”江乔看着晚风下女孩碎发飘扬。
“怎么还能再麻烦你,你已经帮我那么多了。”
“我”江乔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半字来,我帮你无非是帮助许予迟忘记你,可是最后也是无功而返当一个人已经那么喜欢你了,一个外人怎么能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呢。
“何年年,希望你可以让自己快乐,这样很多人都会替你快乐的。”
在何年年走进楼道的最后一刻,江乔说出了这句话,有些急切,何年年一转身好像看见了那个两个人初次“偶遇”时,那个穿着白色校服的男孩子嘴角一扬,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凌厉与乖张,只是此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孩子眉目间竟有些妥协,和深深的不安如果他没有看错。
“你知道吗从四年前开始我就再也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快乐是什么模样。”
所以这样的要求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何年年静静的看着男孩子,眼神平静的不起一丝涟漪。
看着江乔的背影消失在茂密上午法国梧桐阴影里,何年年瞬间蹲坐在地上,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再也站不起来。
视线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她只看见许予迟最后的不解的表情和妈妈一时之间难以描述的眼神,止不住颤抖的双手,最后蔓延到全身。
最后,她看见了越过众人平静的站在许予迟身旁的一个中年男人,眼神传达出来的是错愕,惊讶还有的应该是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惊慌失措。
可是为什么这些画面的最后,是她自己在一个遥远的异乡,自己慢慢咀嚼消化,最后却卡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成为最难受的那个人。
灰蓝色的天幕不知道什么时候晕生出几片晚霞,透过巨大的窗户朦胧的映在她脸上。
“这样的晚霞真的就像是一碗鸡蛋花,不觉得吗”耳边想起了许予迟巧妙的比喻,声音里有些微微上扬的骄傲。
“许予迟,你发现你说的所有比喻句都和吃的有关系吗”
“比如,你看到弯弯的月亮脱口而出是香蕉,你看到隔壁女班长圆脸居然说像苹果”
“”
如今像是鸡蛋花的晚霞只是委婉的告诉她明天可能是个大晴天。
所有的赋新词,强说愁都是建立在生活美满,无忧无虑的基础上的。
“年年,你怎么在这我找你很久。”顾依然看到何年年的背影终于如释重负,刚刚做实验的时候就觉得她很不对劲,忙完社团的事情赶紧给她打电话,最后兜兜转转终于在这找到她。
“我随便看看,没听到你给我打电话啊。”何年年抽了抽鼻子,有些瓮声瓮气。
“你现在整个人就传达出一个信息,你有事,而且肯定和刚刚那个男孩有关系。对吗”顾依然言简意赅,挽过她的胳膊,把她牵进宿舍。
一个宿舍本来应该住四个人,只是刚刚来报到的时候还能看见的另外两个人几天过后就都走了,说是一个出国了。另一个则仰仗家里的关系早早的转了专业,偌大的宿舍最后只剩下顾依然和她自己了。
何年年走进宿舍,软塌塌的坐在凳子上,上身趴在桌子上,再也不愿意起来。眼角一瞥就看见了整齐的排在书架上的白夜行。
想起了自己每个月都会给自己写一封信,而自从上了初一之后,自己每封信的最后都会有许予迟的出场,或许是主角或许只是顺带一句话,但总会有。
“何年年,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藏在心底”顾依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洗好了一个苹果放在她桌前,问她。
何年年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问她,让她一时之间无法躲藏。
她可以和别人嘻嘻哈哈哈,可以勉强充当一个开心果,逗得众人大笑,可以临时充当一个倾听的人,帮别人答疑解惑,这些事她都可以做。
只是有一点,就是她不倾诉,从不。
因为所有的前尘往事都被她胡乱堆叠放在心脏一角,一旦开始倾诉,便要扯开伤口,一层一层的,与其大大咧咧撕开伤口给别人看,还不如自己慢慢消化。
反正最后时间总会治愈这一切的,殊途同归。她像一只小兽一样躲在黑暗的角落舔着伤口已经那么长时间了,别人的安慰已经都微不足道了。
“那么明显吗我脸上写了“有事”两个大字”她想着应付过去。
“你够了啊。”顾依然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我想静静。”何年年看着苹果,无奈的说。
“很多事情我自己都理不清,等我以后准备好了,就告诉你,可以吗”
“没有人让你非告诉我不可,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的重量是可以分担的。”顾依然有些拍了拍她的肩膀。
死亡。这样的事情的重量也可以互相分担吗不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怎么能够互相分担,设身处地永远都不能真正进入角色。
庆幸这样的心情倒是会真正存在的。
就像庆幸青春痘长在别人脸上和自己没有关系。
“好了,好了,你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谢谢你。”何年年脱口而出的还是那么拘束的礼仪。
“下次你再对我说谢谢,你就完了。”顾依然嗤之以鼻,“我们有缘千里来相会,而且就我们两个人,就知道瞎客气。”
“还有,如果你要是想通了,或者要是还憋得慌,那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消化一点。”顾依然特豪迈的说着。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何年年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