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染还没答话,这时突然有另一道慵懒的男声从楼下响起。
“王爷也得做些让人相信的事才是。”华封尘从街口走来,眼角眯的像只偷腥的狐狸,明明是数九隆冬他却不知从哪里弄了把折扇,故作潇洒的打开摇了两下,“半夜三更来撬我华某人的墙角,佩服佩服。”
孙染立刻打开窗子对华封尘喊:“华大哥,我不想见到这个人。”
华封尘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对李岘一扬扇子:“王爷,请便吧。”
李岘酒劲上来,眼底血丝更甚,大有雷嗔电怒之势。
他趁华封尘不注意,一个箭步跨进了望月楼里。
软木桌上只零零散散的摆着几个青花瓷的小茶壶,大概是头半夜掌柜忘了收拾遗留下的。李岘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顿乱砸。桌子应声倒地,那精致的青花瓷茶壶在地上轱辘轱辘滚了几圈终究逃不过破碎的命运。
李岘大概觉得砸的不过瘾,又伸出脚想要去踢柜台里放着的几坛灵溪、九酝。
华封尘跟着他进来,闪身到柜台前,用扇子护住酒坛,冷冷说道:“若是别的,砸也就砸了,权当给王爷出气。可这大食进贡的马朗酒,可是华某的心爱之物。”
李岘剑眉轻挑,言辞间皆带着醉酒后的放肆:“砸的就是你华封尘的心爱之物。”说着他唇角上扬,状若不经意般的出脚,那酒坛便碎裂开来,坛中馥郁的清液流了满地。
华封尘眼中敛住危险的光芒,“王爷若是想找人打架,那可没找对人。”他揎拳掳袖,一副随时奉陪的的模样。
彼时孙染听见楼下有物件破碎的声音心下一惊,唯恐李岘和华封尘两人出什么事端,就匆匆挽了个发髻下楼去看。
刚顺着楼梯走下,李岘和华封尘就僵持在大堂中央,气氛像是对峙,却又多了几分剑拔弩张。孙染敏锐的嗅到危险的气息,心知这场迟来的争斗在当下的情况看来是一触即发了。
她本欲阻止,李岘的拳却比她的口更快一步,毫不留情的挥向华封尘的脸。
孙染忙捂住眼睛不敢再看,心想华封尘一介文商哪能抵挡自小习武的李岘,只是可惜那张俊脸又得落下疤来。
华封尘不躲,接下李岘的这一拳,他冷笑着,洒脱的用手拭去唇角的鲜血,双手握在一起旋转着,骨节间发出的声音令孙染毛骨悚然。
“王爷还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华某奉陪到底。”他冰冷开口道。
李岘斜眼睨他,胜负欲被挑起,语气也是同样的凛冽:“不知死活。”
华封尘脸上冷笑一闪而过,单手一翻将扇子合拢,身形一晃闪到了李岘身后。那普通的扇子在华封尘手中竟也成了厉害的武器,堪堪就要敲上李岘的脊梁。
李岘一惊,虽没料到华封尘行动如此之快却也迅速反应了过来,一个甩身跳出去老远。他开始重新审视华封尘,心想这个长了张阴柔脸的官商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华封尘眸中寒光一闪,“王爷反应很快嘛。”
“彼此彼此。”李岘话音未落,又侧身出拳,凌厉的掌风直直朝华封尘面门挥去。华封尘一动不动,待李岘拳近才不慌不忙的伸手却接。
李岘一愣,那拳的力度堪堪弱下几分,竟被华封尘牢牢包裹在手里,一向以“力敌万夫”著称的冷面王爷竟一时也动弹不得。
李岘不甘受限于他,冷哼一声又欲伸腿去勾华封尘的腰,以此来掌握主动权。华封尘虽看穿他的招式,手却忙着控制住李岘的上半身,当下便心知自己腿力敌不过李岘。
眼角的余光倏忽瞥见了楼梯口的孙染,他脑中灵光一闪,嘴角也牵动起狡黠的弧度。华封尘不待李岘出腿就迅速抻头趴在李岘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王爷大概还不知道孙染小产的事吧”
李岘猝不及防,腿上动作顿住,大脑也一片空白。
华封尘满意的看着李岘的表现,双手松开对他上半身的牵制,又一挥折扇狠狠抽在李岘身上。
李岘闷哼一声,突然清醒过来,揪住华封尘的衣领把他逼退到墙角,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华封尘知道龙有逆鳞,而他生性恣睢,偏要摸上一摸。
“我说,孙染,她为了你小产”他又一字一句清楚的重复一遍,字字玑珠像是新开的匕首扎在心间又钝又疼,李岘突然有种透骨酸心的感觉
孙染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本占上风的李岘却突然在华封尘说完那句话后像是被捏住七寸的蛇一样动弹不得。她开始好奇华封尘究竟说的是什么话,竟然能把李岘给震慑住。
趁李岘不防备,华封尘猛的把李岘压在身下,一拳一拳鼓舞着打在李岘脸上,口中还念念有词说:“这拳是给如绯,这拳是给孙染。”
李岘不躲,任由着他把拳重重落在自己身上脸上只是两眼晦涩的盯着头顶炫目的琉璃瓦片。
孙染看他嘴角溢出鲜血心口不由一紧,长风这时掠过门帘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音,孙染眼眶发热,冲李岘大喊:“你起来啊,连躲都不会吗”
李岘这才侧目去看孙染,心中痛楚越发呼之欲出。他想起身走到孙染身旁,可华封尘却不允许他这样做,反而将拳头握的更紧。
华封尘虽不像李岘那样自小习武,可凭借多年摸爬滚打在江湖的经商经验,也学了些防身东西。加之他手指本就枯瘦,骨骼又硬,因此出拳分外疼痛。幸亏此时挨的是李岘,若是换了旁人早就疼的受不了跪地求饶了。
柳梢头的月影渐渐淡了,附近的人家院里鸡鸣阵阵,孙染不适时的打了个呵欠,原来天快亮了。
李岘既不出一言以发,也不出手反击,就那么任由华封尘打着,仿佛整个人的灵魂被抽走一样。
“华封尘你停下啊”孙染冲厮打在一起的两人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