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染自嘲的勾勾嘴角，也不去擦那眼泪，任由它们一滴一滴砸在华封尘的手背上。
感受到手上的一片湿润，华封尘疑惑着扳过孙染的脸，正对上那双泛着悲凉透着绝望的眸子。他一阵钻心的疼，伸手覆住孙染氤氲着水雾的双眼，把脸向前一凑轻轻吻在孙染的泪痕上，把那晶莹若星子的泪一滴滴吻了个干净。
舌尖穿来一阵咸涩，那是属于孙染眼泪的味道，也是属于她心底的味道。华封尘慢慢松开她的双臂，看着孙染羸弱的身体像折翅的蝶一样翩翩跌在地上。
华封尘睥睨着看她，“明日我回去同我爹说，我要娶你。”
他语气平淡，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那感觉就像在同孙染说明日早饭吃什么一样随便。
孙染浑身一阵颤栗，她嫌恶的用手使劲擦拭着华封尘刚才吻过的地方，直到脸颊泛红发热她都不肯停下。
华封尘被她的动作彻底激怒，转身看都不看她一眼说:“婚期越快越好。”
孙染闻言一笑，眼泪又笑了出来:“好啊，那不妨也通知你那个久居深宫的妹妹，看看她对我这个嫂子有什么建议。”她挑衅一般的说着，“久居深宫”四个字咬的很刻意。孙染大概能猜出几分华如念想杀自己的理由，无非是自己长得像华如绯令她想起多年来的不幸人生。后又缠上她的哥哥，她怕自己阻碍她华家的前程罢了。
华封尘没想到她会拿华如念说事，他冷一皱眉，侧目看着地上的孙染。这次李岘中毒原因，华如念那封信里虽然没说，可孙染昨日上门来要解药时已经讲的很是明白。他不明白华如念自己打的什么小算盘，处心积虑的设计孙染两次想要置她于死地。华封尘多次警告华如念，可她仍一意孤行揪着孙染不放。
“你以为我会忌惮华如念”华封尘笑的风轻云淡，“当初让她坐上贵妃的位置，现如今我也有能力把她狠狠拉下来。华如念与我华家而言，不过一颗稍显华丽的棋子，华家唯一的女儿永远都只有如绯一个。”
孙染突然替华如念感到悲哀，她扪心自问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或者阻碍他们华家人前程的事，而华如念还这样苦苦相逼想让她死。而她的家人呢，不禁没把她看成自家人，还把她任意摆布。当年进宫选秀是如此，上次替皇帝当下那性命攸关的一箭兴许也是一样，华如念于华家不过一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罢了。
想着想着，孙染习惯性的咬了咬舌尖，却因为过于分神力道用大了几分，她吃痛的惊呼一声，朝地上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口水。
华封尘转身看她，误以为她想要咬舌自尽，于是急匆匆的跑到她面前蹲下紧紧扣住她的下颌，眼神中一片漆黑:“我不过做了这一件错事，你就宁愿死也不愿嫁我。那李岘呢，他做过多少伤你的事”
孙染一愣，看着盛怒的华封尘笑了笑，一字一顿的说:“你与李岘不同，他再如何伤我我都爱他如初，仅凭这点你就没法与他相比。”
华封尘耐心听她说完后习惯性的眯起眼，看着孙染脸上耐人寻味的笑意，突然也抚掌大笑:“不愧是孙染，这奚落人的功夫练就的是越来越到家了。”言语间他反手狠狠甩开孙染的下颌，那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立刻红肿一片。
孙染不明就里，捂着下巴怨愤的看着华封尘。
“你最好别再试图求死否则否则”他深深叹一口气，语气里的苦涩显而易见:“否则我不会让李岘好过”话音未落华封尘抬手拂袖，看也不看孙染一眼就迈过门槛匆匆走了出去。
孙染所有故作镇定的力气，在华封尘关上门的刹那尽数抽身离去，她瘫软在一地的残羹冷炙旁，衣裳染上油渍也不自知。
自尽吗孙染反手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看来华封尘这傻子是误会自己了，只是他最后那句无力的威胁怎么听来竟有几分害怕，几分无奈的意味呢她冷冷一笑，反手撑着地面不稳的起身，然后摇晃着身体仿若以前醉酒的模样毫不讲究的倒在华封尘老早叫人为她收拾妥帖的大chuang上。
空洞的双眼盯住天花板上那迷人的斑斓色彩，孙染的眼泪顺着无神的瞳仁肆意流淌。她把脸埋进枕头间，狠狠嗅了一嗅。这次孙染是真的有些绝望了，无比的绝望。明明她离那些美好只剩分毫的距离，可那双名曰命运的无形大手又把她从中拉开。她闭上眼如是想着，不知不觉间就浑浑噩噩的进入了梦想。现下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煎熬，也许孙染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好自己的气力，同那些未知的前路做斗争。
“啪”奏折重重拍在漆金的文案上，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服侍皇帝多年的老宦官侍候在一旁有些不解，不久前有个面生的小太监把这份奏折呈给皇上，皇上翻开后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差。
“去，让刑部带人把益王李岘押入天牢，等候朕的发落。”皇上龙目微张，怒不可遏的把手中丝帛攥紧。
老宦官一愣，他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虽知自己这话兴许有些不合事宜，但还是一甩拂尘大着胆子上前说:“益王贵为皇室宗亲，若这样平白无故就去府里抓人，恐有失皇家体面啊。”
皇帝拿起桌上奏折冷冷甩手，不偏不倚正中老宦官的眉心。
“自己看，他益王暗下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好事”
老宦官是这宫中唯一一个得到皇帝许可能识得字的太监，听皇帝这样说他便颤着双手，从地上拾起那本被摔得破烂的奏折，小心翼翼的一页一页翻起。每多翻一页，他的眉头就多皱紧几分。
终于，老宦官将额头抵在地上，水晶珠帘在头顶上方的摇动着。他抬头偷瞄一眼佯装闭目养神的皇帝，把拂尘一撩:“益王做事一向有分有寸，这奏折上说他连同尚书谋反之事，实在有待考究，皇上莫不可听信佞言啊。”
皇帝眉头紧锁，“国丈的话还能有假这奏折上任选一件事都足够把李岘发配到边疆去了。有不有待考究还得调查了才知道。”
“可”老宦官心有不甘，执意要为李岘鸣不平。
“朕叫你去刑部，听不懂吗”皇帝龙颜大怒，耐心更是到达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