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与那何心莲可以算上是敌对了吧，为何现在还要替她和她的家人求情呢”皇帝不解的摸了摸额头，睨了一眼用充满赞叹眼神看向孙染的李岘，越发感叹女人心，海底针呐
孙染抬头，眼神越发清冽干净:“虽然之前在王府中我与何心莲有诸多摩擦，可深院府邸之中的勾斗我自小就有所经历，不过是女儿家的争风吃醋罢了。何况何心莲身为尚书府千金，脾性自然比一般女子大上一些，起争执时我也有责任，故孙染并没有将那些琐事放在心上。”孙染至此长吁一口气，一番话说的落落大方，让人钦佩她一个女子的胸襟。
皇帝把玩着手中奏章，不言不语示意孙染继续说下去。
“何况，我认为原尚书何旭谋逆一案，他的家人都被蒙在鼓里，株连之罪实在太重。皇上实乃明君，怎么会让一众无辜的人承受这死罪的惩罚呢”孙染一扬手臂，不疾不徐的声音清冽的回荡在大殿之上。
皇帝撑在脸上的手晃了晃，一双眼越发高深莫测，他笑:“你又不是那度化众生疾苦的菩萨，为何要替尚书府的一干人求情朕可听说之前在益王府中你与那何心莲的摩擦可不是一般的严重，你真能如自己所说的那般放下过去，真心替他们一家人求情”
孙染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孙染不过世间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女子，也会有怨怼，愤恨。可往事已逝，都变成如云烟般的回忆，我若再揪住不放，不过给自己徒增烦恼。前几日我回到王府，看见何心莲曾经那么高傲的一个世家小姐穿着褴褛的衣衫，在府中疯疯癫癫的游荡度日，同为女子我真的感触良深。就算她做过错事，可惩罚已经足够，若在把这欲加的死罪扣在她身上，不是对她太不公了吗”
皇帝点头神色似在思索，须臾他又看着孙染问:“就仅仅因为可怜何心莲所以才费这么多口舌劝朕”
“不是。”孙染深吸一口气，开始佩服皇帝的洞察能力。“其实我也有私心。”
“说来听听。”皇帝的语调听来不温不火，似乎并没有因为孙染的话而生气。
“我的妹妹嫁给了何府二少爷，她身世坎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归宿，我不希望看到她这么年轻就断送了性命。”她模样真诚，并不像掺杂了假话。
“你倒是实话实说。”皇帝抬眼看了看窗外时辰，“此事容朕考虑，毕竟何旭犯的是重罪，虽尚未定罪，但还需要诸多审查。”
孙染正要再说，却被李岘一把拦下。
“皇上，”李岘开口道，“时候不早了，国丈也该回来了。”
“嗯。”座上皇帝倏的起身，挥了挥衣袖，天子威严一览无余。
“摆驾颐春宫，迎国丈凯旋归来。”
太监上前捏着嗓子再尖声重复一遍，孙染欲言又止，李岘知道她仍有不甘便朝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别再多言，而后又拉住孙染的手跟随着皇帝的步伐走出了尚书房。
室外不同于尚书房中的晦暗光线，刚一出门孙染就被阳光晃的睁不开眼。她拿手去遮眸子，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车仪却早早候在尚书房门口。
孙染正暗自纳罕，却见那车仪之上，绣金的门帘被一双姣好的玉手轻轻掀了开来。
茹妃扭着楚楚纤腰风姿绰约的从车仪上悠悠走了下来，站在皇帝身侧毫不避讳的任由皇帝伸手搂住她。
茹妃算是后宫中的老人，她原本只是一介舞姬后又沦落为宫婢。只因多年前一晚在尚书房中服侍皇帝得了天子的宠幸，这才一跃枝头变成了凤凰。
茹妃羞怯怯的挽着皇帝的手臂，心里越发得意了起来。她样貌原比不上德佳贵妃那带走侵略性的美，年纪更是大了德佳贵妃一个轮回。可这次宫宴皇帝偏偏没把德佳贵妃带在身边，反而让自己侍在君侧，不由得让茹妃臆测这正是德佳贵妃失宠而自己上位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她挽住皇帝的手臂又紧了几分，朝李岘微微福身算作行礼。而后她又看了眼李岘身边的孙染，染满胭脂的脸上似有不屑一闪而过。茹妃掩嘴浅笑，一身火色的衣裙不仅起到了减龄的效果，也更衬得茹妃皮肤白皙，美人如玉。
皇帝看脸色似乎有些沉闷，自顾在前面走着。而相较于李岘的镇定自若，孙染就显得有些局促了。她不明所以的拉着李岘的手看着眼前皇帝和茹妃的背影，小声砸了砸嘴说:“这后宫的女人，果然一个比一个妖媚。”刚才茹妃那倾倒众人的一笑，在孙染看来却分外滑稽。原因无他，正是茹妃咧嘴的瞬间她脸上搽的香粉如同落雪一般漱漱往下点了开来。
李岘轻笑，只顾埋头走路再无暇顾及孙染嘟囔着说了些什么。反而是孙染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一挪离茹妃更远了一些，她可是没忘记之前靖秀的生辰宴上，茹妃那些令人作呕的心机。
宴上歌舞升平，德佳贵妃到底是一袭素色宫缎妆花百曳裙出现了。
孙染不经意瞥了眼皇帝，却见天子笑颜的脸上一抹痛心疾首的神色在看到德佳贵妃的瞬间一晃而过。孙染不知道的是，那人脸上此刻虽一脸和悦心中却早已成了失落的海洋。
皇帝端起酒杯搂了搂身边的茹妃，似乎是醉了的模样:“怎么国丈还没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故意给朕脸色看”
太监也觉得不妥，正要上前替华智峋说几句好话，德佳贵妃却突然上前目不斜视的看着皇帝那搭在茹妃身上的手臂，然后跪地冷冷说:“父亲身体不适，说会晚些再来，请皇上不必等他。”她绝美的脸上神色清冷，周身染发出孤傲凛然的寒气一如那日孙染在御花园初见她时给自己的感觉。孙染垂眸，觉得这才应该是德佳贵妃本来的姿态，遗世而不可侵。
皇帝闻言眯起双眼，轻挑的抱起茹妃使她刚好坐在自己大腿之上，惹得茹妃一阵娇嗔。
“朕记得，朕今日让你在朱颜宫中摘抄佛经，并未邀你参与这庆功宴吧，贵妃”他望着她，眼神似乎在探求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