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城下,行人比肩接踵,塞满道路,更是壮观。青牛带住缰绳,跟在行人之后,慢慢前行。
宗妙君微微挑开车帘,道:怎么慢下来了
青牛也不回头,道:没见前面全是人吗
宗妙君道:你把耳朵伸过来。
青牛有些不大耐烦,把身子往后一靠,道:说吧
宗妙君停顿了一下,道:你这样。。。。
青牛缓缓点点头,道:知道了。。。说罢挪回原处,将缰绳一扬,大喝一声:驾手里的缰绳轻轻落下,啪的一声,马儿小跑起来。
行人听得声响,忙闪向一旁,虽然一团慌乱,却无一人敢出声指责。
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气势,在天子脚下敢这么嚣张的,定有些来头,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自然不敢多言,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连一声抱怨和咒骂都不敢有。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很快来到城门下。城门口果然如那个客商所言,只盘查入城之人。
眼见马车就要冲入门洞,青牛却无意停车,只是将令牌举在手里,冲卫兵晃了两下。
卫兵定睛一看,随即放行。马车连停都没停,快速通过城门进入城内。后面的行人见此情形更是觉得马车来头不小,庆幸刚才没有多声。
车内宗妙君等人不禁松了口气,青牛转头轻声道:现在去哪里
宗妙君眉头轻蹙,道:玉螭宫是回不去了。。。玉螭宫是宗妙君的宫殿。
秦有嶙甚是无奈,他实在想不通,堂堂公主怎么会落魄的如此地步,现今都已回到了京师,却还有诸多顾虑。
方青子道:公主,依属下之见,还是去皇宫的稳妥。
宗妙君轻咬着樱唇,似乎难以决断。她原本的计划是利用那个秘密将谋害她的幕后真凶引诱出来,即使真凶不现身,也可暗中抽丝剥茧,理清头绪。但没想到倒被对手先发现了行踪。
如今回到了京师,若径直去找陛下,她们的安全自然不再是问题,但陛下一出面,幕后真凶怕是从此再难查清,难免留下后患。同时,宗妙君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皇室没有理由也没有可能会针对自己,但她觉得这伙歹徒似乎是有恃无恐,皇宫周围会不会早有埋伏
青牛自顾欣赏着京师的繁华,方青子和秦有嶙不禁焦急起来,说不定那伙杀手已经赶了上来。
宗妙君终于做出了决定,道:去皇宫秦有嶙忙点点头,道:这就对了
青牛则回过头来,道:怎么走
方青子往前挪了挪,道:我来告诉你,先往前。。。四人赶到皇城之下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一路上没见什么异常,宗妙君心里渐渐放松。
眼见天色渐晚,宗妙君不敢再耽搁,从车窗里向外瞧了两眼,匆匆下了马车。
青牛望着高大的城墙,心道,这就是皇宫看着跟一般城池也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城墙高了些,护城河宽了些,无非是座城中之城。
方青子陪在宗妙君身旁,二人急匆匆朝朱雀门走去。没等二人来到城门,城楼上早有人探出身来,叫道:来者何人
二人停住身子,抬头往上看去,只见那人重甲在身,看不清面目。宗妙君冲方青子点点,方青子放声道:此乃镇国妙君公主快快打开城门
城上那人闻言,忙将身子缩回,半天,只见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一个武将从中迈步出来。
宗妙君定睛一看,此人却不认得。原来,宗妙君执掌的正是这皇宫外城的禁卫,往日里,这里的大小将校都由她来统领。
宗妙君转头看了看方青子,迈步来到城门口,那人上下打量着她们二人,道:听闻妙君公主遇刺受伤,卧床不起,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宗妙君道:你认识公主吗
那人道:识与不识都一样,您要想通过此门,且出示令牌
宗妙君呵呵一笑,道:本宫自出生起,入宫就从未用过令牌。
那人听她如此口气,心里也犯嘀咕,道:您真是妙君公主
宗妙君道:轮不到你来问我,本宫问你,是谁将你调来守门
那人想了想,道:您稍等片刻,我去通报说罢转身进了城门。
秦有嶙探出头来,见城门又缓缓关闭,道:公主,我们呢
宗妙君冲他摆摆手,道:先等着
方青子道:公主,没事吧
宗妙君道:不管有没有事,如今已经到了皇城之下,再说别的已经无用,安心等着便是。待会儿我若进去,你们守在这里,万万不可到处乱走,还有,把马车藏起来。
正说着,只听城门嘎吱一声,两扇大门分开左右,那名武将一个箭步来到跟前,单膝跪地,道:恭迎公主
宗妙君松了口气,轻轻抬手,道:免礼。说罢,抬腿穿过城门朝城内走去。
方青子站在门口,望着渐行渐远的宗妙君,叹了口气,转身来到马车旁,道:公主有命,把马车藏起来
青牛道:藏起来藏哪去
秦有嶙明白宗妙君的想法,道:随便找个巷子,扔在那里就是了。
青牛哦了一声,抖动缰绳,又掉头沿原路返回,来时他曾见大街旁有不少幽僻的小巷。
方青子道:速去速回,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千万别乱跑
青牛回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慢慢消失在远处。方青子孤身一人站在偌大的城墙下,身影显得愈发渺小。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方青子焦急的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心里焦急异常。青牛和秦有嶙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夏州城内,潘广灵坐在公堂之上,听完探子的回报,不禁皱起眉来。
横山之中虽没有找到胡宗万的行迹,但山民们却似乎在暗中保护这个凶悍的恶匪。
把吕信长带上来潘广灵想的脑子都快疼了,还是亲自问问吕信长吧。
片刻之后,镣铐在身的吕信长被衙差押入公堂。吕信长瘸着腿,来到躺下,慢慢跪倒在地,低头不语。
潘广灵起身走了下来,低头看着狼狈不堪的吕信长,道:你这么做,想没想过后果
吕信长点了点头,既不开口,也不抬头。
潘广灵叹口气道:你是个知法度、明事理的人,我不打算以刑讯来折磨你。杨建瓴是你表兄,你想救他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打算为难你,跟我说说山里的情形怎么样
吕信长不为所动,轻轻摇了摇头,带动身上的链锁,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潘广灵不但不生气,反而由衷的佩服这等人。在他眼里,舍身为人,是件极为了不起的举动,正如他欣赏徐元化一样。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你会待在村子里不跑也不藏
吕信长苦笑一声,道:大人,不是小人不想跑,是小人摔伤了腿,跑不了。
哦。。。吕信长,你是条汉子,本官佩服你但你知法犯法,又不配合官府抓捕罪犯,本官绝不会轻饶了你。。。
不等潘广灵把话说完,吕信长道:大人小人自知身犯死罪,心中早已不报任何幻想,大人若是仁义,请速判罪,小人只求速死
潘广灵道:你以为你不说,本官就拿胡宗万和杨建瓴没辙吗
吕信长道:大人能不能擒获他们是大人您的事,他们能不能逃得掉是他们的事,再与小人无干。
潘广灵一愣,顿觉此人不简单,既有胆量也有头脑,言语里既有决绝亦有豁达。
唉。。。潘广灵重重叹了口气,冲衙差摆摆手,转身进了后堂,他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然,想用刑,心里却有些不忍,只得慢慢再想其他办法。
衙差架起吕信长正要出门,潘广灵突然转回身,道:看好了,再出了岔子,定不轻饶衙差忙道声是,押着吕信长走了。
潘广灵刚进了后堂,只听徐元化的声音在堂前响起:大人呢
衙差道:进后堂了。
潘广灵又迈步出来,徐元化大步来到跟前,行礼罢,道:大人,属下打探清楚了,前段时间,确实有个云游道人在城外走动。
原来,潘广灵看了韩安国的书信,又联想到胡宗万使用的赤云珠,便猜测胡宗万背后或有道人相助。
潘广灵眯起眼睛,道:你接着说。
徐元化道:据城外村镇百姓说,这个道人应该是从东边来的,既不求施舍,也不与人消灾祈福,而是总往林地里跑。
林地潘广灵一愣,道:林地里有什么
徐元化忙道:哦,林地就是坟地,这是属下老家的叫法。
潘广灵点点头道:那他去坟地做什么
徐元化道:这就无人知了。。。
潘广灵道:这个道人的道号,长相穿着呢
徐元化道:此人的道号不知,长相嘛,百姓也是七嘴八舌,没个准话。
潘广灵叹了口气,道:此事越来越麻烦了。。。
徐元化也皱起眉,道:是啊,咱们夏州荒凉且道法不盛,此人来到夏州也并非传道,看来不是什么正道。
潘广灵摇摇头,道:他是不是正道跟咱们无关,我担心的是他与胡宗万有关联。
徐元化道:要真是那样,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潘广灵想了想,道:还是先查清楚再说吧。。。你这几日再辛苦辛苦,务必要将这个道人的身份查清楚
徐元化抱拳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尽心尽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