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锦舒摇了摇头，香儿这才想起自己要说的正事，偷偷指了指戏台上的谢凌，小声道:“小姐，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和你很像吗”
不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哦是吗”卫锦舒挑了挑眉，“我没仔细听。”
香儿怏怏地耷拉下脑袋，又突然兴奋地抬起头来，“小姐，你闻到香味没有奴婢从来没有闻过这种熏香，这是什么香啊”
“摄魂香。”卫锦舒淡淡地瞟了香儿一眼，“你少闻。”
“摄魂香是什么”
“摄魂香闻久了会让人产生幻觉。大观园常年用这个香，让底下的人看起戏来，更能有真实感，好似置身其中。”
香儿睁大了眼睛，她从未听过世上还有这种熏香，好奇地用力嗅了嗅，就听卫锦舒继续道:“这种熏香只有达官贵人有，且是少数，你第一次闻这种熏香，若是用力闻，会受不了的。”
卫锦舒话音刚落，香儿果真咳了起来，香儿嗔了卫锦舒一眼，埋怨道:“小姐怎么不早说啊咳咳不过这么神奇的东西，奴婢怎么没有听说过啊”
“听说过五石散吗”
香儿立马点了点头，小声道:“小姐你小声些，这五石散可是被禁了的呀听说先皇在世时，因为五石散一事，罢了许多人的官，闹得可大了。”
这件事，卫锦舒是知道的，并且是她偷偷向先皇提议的。
五石散这个东西，具有很强的迷幻效果，吸食之后让人不知身处何处，放纵不羁，欲仙欲死。她虽听闻过，却从未见过。直到有一次她亲眼瞧见恭顺王爷也就是先皇的七弟吸食五石散后，为了兴致活生生将一个宫女暴虐致死，她便对这个东西有了很深的抵触。
后来五石散越来越受人喜爱，连简家的不少表亲都在吸食这个东西，父亲在吃饭的时候随口提到朝堂上被这东西弄得乌烟瘴气，哥哥对此却不以为然，她担心哥哥会沾染上这个东西，便偷偷溜进宫找先皇，又是撒娇又是晓以大义，先皇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这才开始查五石散一事。
这一查，就查出了大事。
卫锦舒左右瞟了眼认真看戏的众人，随后白了香儿一眼，“能够摄人心魄的东西，你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吗”
香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小姐是说这摄魂香，就是五石散”
“自然不是。”卫锦舒顿了顿，似笑非笑，“它们的作用差不多，只是摄魂香的效力远远不及五石散，所以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提到明面上来说。”
香儿还想再说，就听四周响起了抽气声，两人齐齐抬起头来，原来是谢凌将故事演到二夫人被活活烧死的那一幕了。
卫锦舒没有看到过当时的情景，但闻了摄魂香，戏台上的谢凌唱得凄凉，她好似真的看到二夫人在自己跟前，在大火中煎熬，痛苦地微笑着。
“哐当”一声，有杯子落地的声音，将置身在故事中的众人惊醒。香儿也被吓得不轻，转头看向卫锦舒，却见卫锦舒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手掌，然后猛地抬起头，与她对视一眼。
卫锦舒手中的杯子并未摔碎，只是落在地上，滚到了香儿脚边，众人却是被大夫人摔碎的杯子给吓了一跳，大夫人浑然未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戏台，突然将椅子往后推了一把，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踉跄着冲上前去。
大观园里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守在外面的下人立即冲了进来，就要制止大夫人的举止。大夫人却紧紧咬住拦她的下人，趁着那人痛得收回了手，疯狂地冲到谢凌面前，一把捏住谢凌的脖子。
“方晓蝶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大夫人高傲地扬着脖子，觑着谢凌，说完后，又使劲摇了摇他的脖子，似要将他脖子扭断。
谢凌被掐得说不出话来，下人们眼见事态严重了，不知晓这是哪位贵人家的夫人，不敢贸然得罪，只得上前去拦，却不敢对大夫人动手，这样争执了半天，谢凌被掐得脸越来越红，情急之下用尽全力大喊道:“对，我是死了，可是我死不瞑目，所以我要来找你报仇不止是我，还有别人，你看，那么多人都是来找你索命的”
“我不是故意烧死你的，我只是只是看你要死了，不想你死在府里而已”大夫人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呢喃着，果真松开了手，扭过头看向围在她身边的下人，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直到她转了一圈儿，又看向谢凌时，突然捂着耳朵尖叫一声，“方芸，你怎么在这里不，你不是方芸，你是夏青青不对，你都不是，你到底是谁”
大夫人摇头晃脑地踉跄着想离开，却在看到围着她的人时，竟不知自己该往哪里走。哪里都是来找她讨命的人，她该去哪里
“不不是我杀了你们，不要找我”大夫人抱紧了自己，一边转着圈儿一边呢喃着，“你们不能怪我，不是我要杀你们，是你们自己是你们要缠着老爷”
谢凌被人扶着，站在一旁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没有想到，那个老朋友送给他的话本子，竟然是真实的事情他下意识地看向卫锦舒的方向，却见卫锦舒坐在角落里，似乎也有些失神。
是她吗
可是看她的年纪
谢凌摇了摇头，再次将目光落在大夫人身上，人群中却突然有人站了起来，疑惑道:“咦这不是大理寺少卿的夫人卫夫人吗我想起来了，似乎前些日子他们府上还办过丧事，听说好像是什么弟妹死了。”
大观园内原本就安静，站起来说话的夫人虽然声音不大，众人却是听清楚了，脸色顿时异彩纷呈起来。
达官贵人府上的事情，什么肮脏事没有，却从没有拿到外人面前来说。今日这位卫夫人倒似疯了般，将这样的家丑闹出来，只怕近日的洛邑，又有新的饭后闲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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