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败的坟墓里躺着的,不仅仅是死去的躯体,还有永生不灭的灵魂。
一日。
秦雨从外面采办货物回来,刚一下马车,店里新雇佣的小二闻见马蹄声,慌慌张张冲出门,大声呼喊:“少爷,大事不好了。”
“别急,三蛋,出什么事了”三蛋年纪比秦雨小些,一身粗布麻衣,极为普通,瞧见他两眼发慌的样子,于是,皱眉问道。
“老爷他,他病倒啦”三蛋言语支吾。
秦雨心头一紧,低沉着脸快速朝义父卧房赶去。
房内,胡一则安然地躺在床上,旁边坐着一位中年模样的郎中,他正在针灸扎穴进行施疗。忽地,房门猛然被推开,闯进一个身影。
“义父”
中年郎中眼色闪过一丝不满,回头发火道:“休要大叫没看到我在治疗吗”
秦雨意识到唐突失态,微微躬身表示歉意,然后瞥眼望向躺在床上的义父,慢步走至郎中身后,静候等待。
过了一段时间,郎中慢慢收回银针,站起身来。
秦雨见郎中诊疗完毕,一脸急切地询问:“先生,我义父所患何疾”
中年郎中淡然道:“他的肺气伤损,气血供应不上,再加上呼吸不畅,导致骤然晕厥,幸亏我来得及时,性命暂时无忧,但是”
“但是什么先生直说无妨。”秦雨着急道。
“但是,即便如此,也断然难以久活。”
“肺气衰损、气血不足,我从药经了解到,并非不治之症啊,只要勤于用药,调理得当,自然药到病除,怎会活不久呢”秦雨十分不解。
郎中一改此前冷漠,大为赞赏:“看不出来,小小年纪竟有此见识,当真令人刮目相看。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郎中写好药方,递到他手里,叹息道:“方子上有一味药,叫地归仄耳草,是治这病的最关键所在,本是普通药材,只可惜现在却是有价无市,无处可买。”
“怎么如此”秦雨追问道。
“此药产在离古州城不远的乱葬岗片区,传闻是有妖怪在为非作歹,蚕食人肉。无论是去那采药的还是路过的人都悄然失去联系,杳无踪影,再没有回来过。此后,无人再敢前往,而那药材就彻底断货了。还有,我要奉劝你不要去那地方,否则便会像之前那些人,白白送了性命,请节顺天命吧。”郎中一面介绍,一面微微叹道。
“谢谢先生直言相告,三蛋,领先生去账房取钱。”秦雨对候在门外的三蛋吩咐道。
“是的,少爷先生,请随我走。”
送走郎中后,秦雨眉毛轻佻,双眼如潭,口中缓缓念道:“乱葬岗”
晚上,古州城外,一辆马车穿门而出,飞奔在旷野之上。
夜路漫漫,肃风筱筱。
道路蜿蜒崎岖,马车不得通行,秦雨舍下马车,带着三蛋一前一后快步地行进。三蛋走在前面掌灯,秦雨随其后。
“少爷,我们为什么不白天来,这小路越来越漆黑,安静得太可怕了。”说这话时,掌灯人三蛋已经开始有点哆哆嗦嗦了。
“三蛋,我义父身患疾病,作为儿子,理应刻不容缓,哪怕是凶险万分,我也不惧。”秦雨正色道。
“可是,可是”
秦雨上前将灯笼夺过来,继续前进:“这样吧,我走前面,你在后面,别跟丢了。”
三蛋唯唯诺诺,但也没办法,人都已经来了,只好鼓起胆量,紧紧地贴在秦雨身后。
“我想前方应该就是乱葬岗了。”秦雨观察周围都是些败柳枯木,残根落叶,轻吐道,“来,三蛋,我们再加把劲就到了。”
三蛋躲在秦雨后面,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左右两侧不停扫视,生怕被妖魔鬼怪突然掳走。秦雨望着他,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果然,不一会儿,一桩桩坟墓陆续出现,而且越来越密集,空气飘散着一股腐臭气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异样。秦雨转身对三蛋说:“我们到了,你看我们,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这都是那些奸商乱起谣传,借此哄抬药价,赚取利润的。”
“真的吗”三蛋将信将疑地看着秦雨。秦雨是他的小老板,更重要的是,秦雨很照顾他,从来没把他当下人看,由此,他对这位少爷也是感激不已,一向毕恭毕敬。
“我秦雨可曾说过谎话”秦雨淡然笑道。
“嗯”三蛋努力地摇晃小脑袋。
“那我们开始找吧。”
于是,两人在乱坟岗爬上翻下,借助微弱的灯火,折腾了好一阵。终于,三蛋激动地大声喊道:“少爷少爷,这株草长得和你描述得有些像,是不是就它啊”
秦雨凑近一看,脸上绽放舒心的笑容:“就是它了,地归仄耳草,三蛋,你真厉害,居然先被你找到。”
三蛋摸摸后脑勺,傻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被我找到了。”
“这药草都是生长聚集在一起,肯定不会是独株,旁边应该还有不少,我们尽快找找。”
“好的,少爷。”
果不其然,一会儿功夫,就找到许多,秦雨一一小心翼翼拔出,存放于药袋里。自觉采摘得差不多,起身便欲离开,一阵猛风骤至,将灯打翻在地,立时一片黑暗,此时此刻,夜风中隐隐传来女子哭啼之音。
“鬼啊”三蛋被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得腿脚发抖,直喊。
“别害怕。”秦雨表面上劝他不要害怕,内心却吃了一惊,荒郊野岭怎会有哭啼之音,但为了不引起恐慌,故作镇定道,“你应该是听错了,这地方哪会有哭声呢”
话音未完,哭啼之音再次传来,而且声响更盛。
“少爷又再哭了。”三蛋脸色惨白,显然受到的惊吓不小。
这次秦雨没有说话,因为他确定是有人在哭泣。原本已经完成药草采集,应尽早离开这个阴森怪异的地方。然而,往往越是疑惑,越是害怕,便越想要揭晓心中的困惑,一探究竟。秦雨定了定神,缓步向声音传来方向走去。
在飘忽的风向下,声音时断时续,听得甚是瘆人发寒。
走了一阵,三蛋模模糊糊发现正前方,蹲坐着一个人,习惯捕风捉影地他,手指前面,惊叫:“少爷,那,那有一个人。”顺着手指方向,秦雨看到了一个身形较小的人。
秦雨大呼一口气,颤抖问道:“请问足下是何人为何在此哭啼”
哭啼之音戛然而止,迟迟没有回应。
“请问为何在此哭啼”秦雨抬高嗓音,再次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