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是个刀客,江湖上最顶级的刀客。甚至可以说他是当代的神。
可是神也不是万能的。神也有他不擅长的事情。
傅红雪当然也有不擅长的事。
他,不会接生。
傅红雪不知所措地站在卓玉贞身旁,听着她痛苦地呻吟,却束手无策。
他带着疑惑又有些无奈地问“你不说他才七个月吗”
卓玉贞苦笑道“小孩子本来就是不听话的。何况是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他要出来了,谁能有办法阻止他。”
傅红雪当然也不行,他只好无奈地问“我要怎么做”
虽然现在真的不是个生孩子的好时机。但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卓玉贞痛苦地呻吟了几声,强行抑制住疼痛,勉强挤出几分笑意,对傅红雪说道“傅大侠,你不用做什么。我知道你和秋大哥一样,都是干大事的,这些事你们干不来。放心吧,我自己可以的。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傅红雪急道“什么事”
“我和秋大哥的孩子,一定是聪明的孩子,所以我决不能让他一生下就没有父亲,我不能让他终身痛苦悔恨。他需要一个父亲,教导他,不让他误入歧途,在他没有强大起来的时候保护他。”卓玉贞说到孩子,不可抑制地笑了。虽然笑得很勉强,但傅红雪却能从中看出她的幸福和温柔。
“我的孩子注定不平凡,他的父亲当然也能是普通人。傅大侠,求你允许我做你的妻子,我要你做我孩子的父亲。”卓玉贞语不惊人死不休。
傅红雪僵硬在那里。他没想到卓玉贞要他答应这件事。而且,她的理由也绝对充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个没有父亲的聪明孩子会有一个怎样悲剧痛苦的人生。因为没有人引导,仇恨比爱要多得多,二十年后,又是一个傅红雪。可是,认他做父亲,那岂不是要跟他的姓,那置秋水清于何地。
秋水清尸骨未寒,傅红雪怎么能答应呢这是秋水清的孩子,是孔雀山庄的仅有的香火。怎么能跟着他,姓傅,不姓秋。
傅红雪默然道“我可以做孩子的义父。”
“不,是父亲。不是义父。”卓玉贞说道。因为正在分娩,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中满是痛苦。
“义父和父亲是不一样的。”
傅红雪当然知道他们的区别。所以他才会犹豫。
卓玉贞把心一横,抓起死去的公孙屠手下的长剑,将长剑对着她的肚子,说道“孩子就要出世了。如果他没有父亲,我宁愿他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她又叹了口气,说道“当然,如果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只求你把我们葬在孔雀山庄的后山。”
说完,卓玉贞就不再开口。她已经费了太多的力气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不能再跟傅红雪说话了。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紧紧抓住那柄长剑,把它死死地顶在肚子上。
傅红雪面临一个抉择,几乎无路可退的抉择。在孩子出生前,他必须给卓玉贞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关系到两条性命,还有孔雀山庄的传承。
可是秋水清
他能怎么办
傅红雪终于作了痛苦的决定“我答应”
“答应做我的丈夫”
“是的。”傅红雪点点头。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对的。但他别无选择。
卓玉贞终于松了口气,安心地全力迎接她的孩子的降世。
喘息、呻吟、呐喊忽然间全部停止,变得死一般静寂。
然后就有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声,划破了静寂,为大地带来了新的生机。
傅红雪的手上染着血,但却是生命的血
他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一个生命竟然在他的手中诞生。从来只被用来杀人的手,竟然接生了一对生命。
是的,是一对。卓玉贞生了一对双胞胎,而且是龙凤胎。
龙凤呈祥。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喜事。可傅红雪的表情却愈发严峻。
对于这个时候的他们来说,孩子是一个负担。本来就是九死一生,但现在恐怕要十死无生了。
在这个被封闭的空间里,连每一口空气都是非常宝贵的。因为没有通风口,石室里的空气只会越来越浑浊。他毫不怀疑,被封闭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的人,肯定不是饿死的,最有可能的是窒息而死的。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有把握在这之前出去。因为,这已经不是秋水清一开始打造的石室了。现在的石室有漏洞。公孙屠匆匆修补的漏洞就是他的机会。如果再加上卓玉贞的话,难度就再一次加大了。卓玉贞不会武功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为了能保全她,他唯有一边闭气,一边想办法出去。虽然这听上去极其困难,但傅红雪还是认为他有机会。
但现在有孩子,而且是两个孩子,那就另当别论了。这跟前面的两种情况完全不一样。四个人和两个人怎么能一样呢
这个时候,最佳的方案就是让这两个孩子死。然后他们再想办法出去。这样一来,至少还有两个人活着。出去后,再找到公孙屠,为两个孩子,还有他们的父亲报仇。要不然,他们四个都要死。最后连个报仇的人都没有。
只是,这个最佳方案,傅红雪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选的。
只因为那两个孩子是秋水清的遗腹子,是孔雀山庄的继承人。他必须要带着他们活着出去。
这是他欠秋水清的。
燕南飞和公孙屠早就想好了这一切,傅红雪的反应也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个死局。即使是傅红雪这样的绝世强人也没办法破解的死局。燕南飞很了解傅红雪,他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相反,他的心很柔软。这样的他是一定会勉强自己的。
勉强就是死。
而且,一下子就死了四个人。
先是两个脆弱的小生命,然后就轮到两个大人了。
卓玉贞,也会死。
除非傅红雪先死了,否则,燕南飞和公孙屠根本就没不会打开机关。但那个女人一定比傅红雪死得快。这样看来,他们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对于卓玉贞这个弃子,他们毫不在意,同时又充满信心。
他们坚信,卓玉贞绝对不会背叛公子羽,哪怕她死了。但是,他们也不会为此感到惋惜。作为死士,总会有那么一天的。虽然卓玉贞是个很特别,又很有魅力的女人。但天涯何处无芳草,像他们这样的人,随时都可以得到比卓玉贞好几倍的女人。
公子羽得到这一情报,也是点点头。连他都觉得傅红雪这下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