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裕华觉得,或许偶尔尝一点甜食,或许并不算是太糟糕。
至少糖分是让人绝对幸福的食物之一,只要不是甜过了头,谷裕华都能够接受,原因很简单,他并不是不能吃糖,而是为了某一个人而限制自己吃糖的习惯。
为了父亲,还是为了家庭的和谐,不管为了什么也好,总而言之,他不希望身边的人难堪,比如在某天夜里一家人聚集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忽然端出一个奶油蛋糕对父亲说生日快乐,你吃了这个快点去死吧。
对糖尿病患者而言,吃糖差不多就等于找死。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在家人的面前吃糖,是一件十分过分的事情。
但是糖真是很容易上瘾的东西,年幼的孩子,他那个年纪,实在是喜欢糖喜欢到不得了的年纪。
所以他不得不做出决定,在家庭的和谐与自己的欲望之间做出决定。
最后他选择了放弃糖果。
整个过程十分的艰难,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放弃糖果真的十分的艰难。
哪怕他再想,再想尝一尝那滋味,他都没有再提起过,甚至于没有再想过。
于是,谷裕华的成熟就在那个时候开始了。
成长的意义在于,学会放弃。
大概是因为这个过程,太过于艰难,以至于谷裕华从那个时候,讨厌了做出选择。
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谷裕华开始逃避,逃避,直到他发现自己为什么逃避。
他忽然笑了出来,嘴角浮现的笑意十分的完美,阳光之下,竟然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喜悦。
“你的心情很好。”女孩子支撑着下巴,一脸认真的看向他。
“你笑什么。”
面对她的发问,谷裕华似乎感觉,好像告诉她也没有什么,毕竟她无关紧要,只是一个陌生的人。
于是谷裕华就这样说着:“我小的时候因为父亲有糖尿病,所以选择了再也不吃糖,但是现在再一次尝到,感觉自己还是喜欢这样的滋味,所以我忍不住发笑,我到底是为什么去回避自己的喜好呢”
女孩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点头说道:“你这个人还真的是喜欢照顾别人的心情,我就不一样,我姓余,名字叫余雪,大概是因为我一家子都姓余,所以我一家子都喜欢吃鱼,但是我不喜欢雪,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我一点也不喜欢冬天,一点也不喜欢雪,可偏偏他们完全不照顾我的心情,也不问一下我的意见什么的。”
话说到这里,谷裕华绕着脑袋反问道:“问怎么问难道抱着还是婴儿的你然后这样质问你,喂小家伙,你想要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哦你喜欢芒果汁啊那好,你以后就叫芒果汁吧”
余雪哈哈大笑,谷裕华也哈哈大笑。
然后余雪忽然之间停了下来,再盯着谷裕华说道:“这一点也不好笑,我不知道你笑什么。”
谷裕华咧起嘴,反问她:“真的吗”
“不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芒果汁哈哈哈....”
她笑个不停,这个时候谷裕华的心绪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
好像这样的人也不错,大概这样的遭遇也不算是太糟糕。
于是在谷裕华的心里,对于她吃掉自己的午饭然后害自己饿了一天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这种跨过去某一个问题的感觉,让谷裕华感觉到了全新的天地。
他从来不做决定,所以几乎所有的问题,都会被他搁置,然后它们就堵在了心里,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枷锁。
枷锁把谷裕华缩在里面,让他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也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跨过了某一个枷锁。
然后探头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气,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吃糖的他,忽然又一次尝到甜的滋味。
然后有人告诉他,这就是幸福的滋味。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奇妙之极,却又让他觉得,不算是很糟糕。
“好吧,再一次正式的介绍一下,我叫余雪,文学系。”
她暂时停住了笑声,只是脸上还挂着笑容。
然后伸出了手。
谷裕华迟疑了一下,手悬浮在半空,好像畏惧着什么。
不过对方却是把手伸过来,然后拉住了他的手,认真的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谷裕华,哲学系。”
“哲学系哲学以后能够干什么”她疑惑的发问。
谷裕华想要找到合适的回答,但是他并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他仔细的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打个比方。”
“你说,我洗耳恭听。”这一次她把手两只都撑在了下巴上。
“我打个比方,一般而言,水果不洗的话,它就不能吃,对吧,然后呢,自来水也不能直接喝,因为里面有很多细菌,对吧,再然后,我们用自来水洗苹果之后就能吃了,这是为啥呢”
女孩子被谷裕华逗笑,她的思维十分的迅速,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哈哈难道是水稀释了水果上面的农药这样说来,岂不是农药兑水的话,就能够直接喝了”
谷裕华无可厚非的抬了抬肩膀说道:“大概就是这样的,很多东西,你如果不仔细的思考一下,大概就会出现这样的奇怪的结论。”
“而哲学所做的事情,就是去思考而已,思考一下我们身处的这个奇怪的世界,到底有多少奇奇怪怪的事情。”
女孩子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好像是这样的,这个世界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是好像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去想这些事情,甚至于有的人一辈子都用自来水洗水果,然后自以为洗干净了一样。”
说到这里,谷裕华用手指头敲打了一下桌面说道:“是的,就是这样,哲学的作用,就是引人深思,让人思考这个世界的本质而已。”
“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兴趣了几分,不过讲道理,我还是觉得学哲学没有什么用,想得那么明白有什么用,我感觉想太多了反而头疼。”
面对她的话谷裕华不置可否。
自己就算是做出了解释,可依旧是有人无法理解,或者是无法接受。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问题,人与人永远不会真正的理解,就算是理解,也不过是某种错觉。
“喂小鱼哥,快点过来吃饭了”在身后的一个女孩子忽然喊叫着呼唤着她。
“这是在叫你吗小鱼哥”谷裕华一脸疑惑的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