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的人生阅历，看多了生死离别、爱怨纠葛，6伯言已经洞察世事，人情豁达，其修养远非常人所能企及，那些小儿女间的事，他不想参与，也不想为此与杨帆动手。&1t;/p>
他出现在这里，其实只是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叫阿奴那般喜欢他，可他看到的却是杨帆与这不知名的美貌女子之间的卿卿我我、柔情蜜意。阿奴为他跳崖自尽，尸骨无存，这才多长时间，他就另结新欢了？&1t;/p>
从这女子看向杨帆时的眼神，从他们很自然的接触，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一定不短了，也就是说，他哄得阿奴为他神魂颠倒的时候就已另有所爱。阿奴遇到了一个感情的骗子，那可怜的女娃儿竟为了这样一个败类而死！&1t;/p>
6伯言一双白眉微微地耸了起来，沉声道：“你就是杨帆？”&1t;/p>
杨帆暗暗蓄着力，恭声答道：“小子正是杨帆，老人家是？”&1t;/p>
6伯言道：“你可认得一个叫做阿奴的女子？”&1t;/p>
杨帆眼神动了动，不需要再回答了，6伯言看到他的反应，便已确认了他的身份，老人家仰起头来，向天一声大笑，笑声中出手，一只大手五指箕张，如同一张簸箕，狠狠拍向杨帆的胸口。&1t;/p>
他快，杨帆却更快，早已心存警觉的杨帆在他肩膀一晃的刹那，就已判断出了他要出手，而且判断出了他要攻击的部分，杨帆马上就想出手，抢先出手，可是心思电转，他却放弃了出手，反而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1t;/p>
“老人家为何动手？”&1t;/p>
杨帆问话的时候，6伯言便进了一步，右手换成了左手，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还是当胸一掌拍来。这一次杨帆不再退了，他也出手，而且后先至，一拳击向6伯言的左肩。&1t;/p>
这位老人的武功造诣或许远远高于杨帆，但是论出手的度他当然没有杨帆快，就算那位昔年叱咤风云，啸傲三山五岳的绿林之王虬髯客，早在五六年前便也不能与杨帆比斗拳脚的度。&1t;/p>
老不以筋骨为能，一个人即便曾经战无不胜，也战胜不了岁月这个敌人。&1t;/p>
6伯言惊咦一声，击出的一掌忽地一凝，塌肩、屈膝，一步不退，只是肘弯一转，便横着截向杨帆的手腕，他的度没有杨帆快，但是眼光的老辣、火候的掌握、变招的时机、采取的对策，都比杨帆高明多多。&1t;/p>
杨帆立即收拳，上身后仰，左脚却似一柄铁铲，凌厉地铲向6伯言的小腿，此时他才来得及再说出一句话：“阿奴怎么了？老人家因何动手？”&1t;/p>
“阿奴已为你而死！老夫要你去黄泉陪她！”&1t;/p>
6伯言的声音很平缓，就像他正坐在一张逍遥椅上，轻轻地摇着蒲扇，给膝下的小孙儿讲着山精水怪的故事，但是这一句话出口，两个人兔起鹘落，已不知交手几何，杨帆已然屈居下风……杨帆的脚尖堪堪触及6伯言的袍袂，6伯言抬腿向旁边闪了一闪，只闪了寸许，让杨帆的脚尖贴着他的裤腿踢了过去，不肯多费一分气力。随即他便踏上一步，一掌铲向杨帆的右肋，杨帆一记“斜插柳”避过这一击，6伯言马上变推为砍，一记掌刀砍向杨帆的肩颈。&1t;/p>
杨帆仰身疾退，6伯言的掌缘在他肩头轻轻擦了一下，只是轻轻一擦，杨帆却觉得似有一柄大锤陡然砸在他的肩上，他的锁骨都快碎了。剧痛中，杨帆双腿疾弹，向后滑出七尺，惊叫道：“住手，阿奴死了？为何就死了？”&1t;/p>
6伯言冷笑，他没有纵身跳跃，只是一步步地跟过来，杨帆双足落地时，6伯言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又是一掌向他胸口拍来。&1t;/p>
杨帆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动作迅疾无比，可6伯言就像一位成名数十年的梨园名角，一招一式，一举一动，每一句唱词，都让你看的清清楚楚，听的明明白白，貌似缓慢无比，比起你迅疾的动作或唱腔却也慢不上几分。&1t;/p>
更难得的是，你的任何举动、任何反应，似乎都在他的预料当中，所以他总能先你一步，截向你会进攻和躲闪的位置，所以尽管因为老迈，他的身体反应已经不如杨帆敏捷，却似还比杨帆快了一下。&1t;/p>
杨帆打的很狼狈，6伯言的进攻逼得他似乎连说话的空隙也没有了。他也不想再说，方才说这些话本就是作戏。倘若6伯言一提阿奴，他就恍然大悟，立即抢先动手，那就等于告诉这老人，他已经见过阿奴了，或者他已经与司徒亮交过手、听司徒亮说过话。&1t;/p>
他必须得做出一副全不知情的反应，如今目的已达，他当然不需要再跟6老头儿啰嗦。&1t;/p>
杨帆倒纵而出，像只穿天猴儿似的射了出去，只是他的目标不是向上，而是横着窜向了前方一丛草木。他已经看到婉儿惊慌地赶上来，唯恐6老头儿对她不利，所以急着把这老头儿引开。&1t;/p>
再者，他的肩骨挨那一下，剧痛难当，此时右肩还未恢复活动能力，必须得先躲闪一下。杨帆的念头转的很快，脚下的动作更快，几乎在他刚想到要怎么做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做出了反应。&1t;/p>
他像一只苍鹰般掠过林梢，像一只狡兔般窜进草丛，片刻间就逃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婉儿只追赶了几步，就已失去了他的踪影。&1t;/p>
可是杨帆并没有摆脱6伯言。如果说杨帆像一头苍鹰，那么6伯言就像苍鹰的影子，杨帆像一只狡兔时，6伯言就像一头苍鹰。苍鹰再快，也甩不开自己的影子，狡兔再狡猾，也躲不开苍鹰的眼睛。&1t;/p>
6老头儿的手脚的确比杨帆慢一些，不过慢也要看慢的人究竟有多慢。如果杨帆从这里跑到邙山脚下需要一天而6伯言需要两天，那么两人的度差距的确非常明显，然而如果杨帆需要一弹指的时候，而6伯言只需要两弹指，尽管度依旧相差一陪，那区别又有多大呢？&1t;/p>
6老头儿像一缕不散的阴魂，杨帆感觉到了那种阴寒紧迫的感觉，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造成如此沉重的心理压力。&1t;/p>
他没和太师傅交过手，但是他的师傅张暴曾经给他喂过招，那双铁锤似的拳头挥舞起来，他就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和方才的感觉很相似。但是他的师傅并不想杀他，这个老头儿却是来真格的，所以杨帆的感觉尤其强烈。&1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