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回家时间不够。
池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带着王峻峻来到梁记粉面店。
学校附近的店中午依旧有卖早点。
下雨天，光线不好，很多店内黑洞洞的，门铺外支着一个蓝红白塑料棚子，雨水往下滴。
等灯棚子蓄满了一定的水，店家拿出一根竹篙，朝凹陷处一捅，哗啦一声，雨水像一大桶水泼了下来。
“一碗桂林米粉，一碗擀面。”
“米粉加牛杂，擀面要牛肉。”
“我的米粉不要香菜、不要蒜、加葱、微辣，加点咸萝卜，你家咸萝卜不错。”
老梁抬头一看。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跨进店门，打前的那个贵气逼人，昂着眉峰，身高腿长，气度不凡。
领着身后的小胖墩，老练道，“给他多加点面。”
老梁一笑，还挺细心。
池澈找了张桌子。
漫不经心斜着头，黑眸透着些不羁。
大长腿往地上大张一放，膝盖处被雨水浸湿成两个大圈。
池澈不理会，径自从筷子筒取出一双掰开，修长手指相互交叉刮了刮上面毛刺。
王峻峻拖了拖凳子，四处打量了一下。
屋内一个大木板，铺着黄色热干面原面，弯卷原面被散开冒着腾腾白气。原来热干面是这样做的。
王峻峻凑近，胖乎乎的脸上有点兴奋。
“池哥，你是怎么发现这家的”原来池哥还吃路边摊
池哥很挑剔很洁癖，复习功课都要带兄弟们去五星级酒店下午茶的座位。钢笔都是百利金、ntegrappa，有次他拿着池哥的笔转，掉地上了，池哥斜了他一眼，后来才知道那是ntnc小王子限量款，上万。
池澈懒懒睨了王峻峻一眼。
谁带我来的当然不能告诉你，他可不想别的男生缠着蔚观雪带他们来。
杜绝这种可能性。
“学校旁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会不知道” 池澈吊起眼梢，抬着下颌，气势稍稍嚣张。
这种自恋自信的样子却令王峻峻莫名膜拜。
池哥就是他心中的神。
“那是，池哥想收购哪家店，不是一句话的事。”池哥家里搞房地产，全国到处修建楼盘，工程都五期了，别墅住不完。
话还没说完，就被池澈轻蔑又鄙视地看了一眼。
“现在我的钱都是我爸的，能收购什么。”
马屁拍到马腿上。
王峻峻脑袋一缩，干笑，池哥这瞬息万变的性子比六月天还难琢磨。
不知道以后哪个小姑娘能哄好池哥。
“不过，我未来肯定是比我老爸还要强、还要有钱”
男人就要有钱有理想有地位，干出一番大事业，不这样怎么让自己最爱的女人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哟，这么有志气。”店里没什么客人，老梁直接帮他们端了过来。粉面里还加了炖熟了的海带、熬了很久红汤。一进内屋，他就听到那个少年说出这番话。
换个人，老梁可能觉得对方太狂妄了。
偏这少年眉眼聪颖，气质卓尔不凡，莫名令人有几分信服。
池澈才不顾老梁年纪是不是比他大，意气风发挥舞着筷子。
“我们学习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超越我们的前辈创造更有财富更文明的社会。”
不得了，这口气。
怎么感觉自己这个前浪就要后浪推上沙滩了，老梁失笑，心底却又赞赏着这孩子真不一般。
好像是上次小姑娘带过来的吧。
老梁一想。
听说那小姑娘是校花，成绩又好。
两人还挺配。
他怎么关心起这事老梁摇摇头，笑，“加汤加料跟我说，免费给你们加。”
那边王峻峻早已埋头吃得汁水四溅。
腮帮子塞着粉，止不住称赞，
“好吃好吃这面，真不是盖的。”
擀面又劲道又又弹性，足了味，太过瘾了。
池澈骄傲地抬了抬眉。
比夸自己还高兴。
他的小同桌带他来的店哪会有错必定手艺一绝。
两人在冷雨中骑了很久的车，腿又寒，人又饿，不一会儿食指大动，老梁满足地看着这两孩子吃得可带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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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二十，还有十分钟上课。
蔚观雪放好伞，回到座位，池澈老早就待在里面了。
视线一瞟，怎么衣服都是湿的，还这么多黑泥水
头发也被雨淋过，这样会病的。
“你要不要”
“你的笔找到了。”
两人同时开口，没料到对方也有话说，一愣。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蔚观雪眼睛看了池澈两秒，轻轻一笑，“你先说好了。”
被温温柔柔的眼睛凝视着，池澈高傲的脸上多了抹羞涩，微微别过脸，手往课桌伸了伸，“你的笔找到了。”
前座朱芸芸手一抖，本子措不及防被笔尖划破了。
背僵硬极了，突然害怕得发抖。
一只粉色兔子笔被拿出来。
放在了蔚观雪桌子上。
“我玩后，随手往放桌里了。忘记了。刚发现。”
后桌的王峻峻刚要开口说，这可是池哥冒着大风大雨骑了那么远的路买到的，结果被池澈一个眼风扫回去。
王峻峻摸摸头，想了想，收回身子。
其他事开玩笑没关系，这事以池哥的性子肯定不让说。埃，算了。
前座的朱芸芸慌不可耐，看不到两人的表情，更是狐疑万分。
蔚观雪像听到了，又像没有听到，眼睛盯着桌前的笔。
乖唧唧的兔子笔。
软萌兔子耳，安静粉嫩的三瓣嘴。
当初也只是觉得可爱就买了，并不贵，才两块钱。
掉了就掉了，换成普通的中性笔考试也没有问题。
可没想到的是
这支笔是崭新的。
她看得出来。
笔芯不用扭开就知道还是满的。
再次望向池澈的方向。
窗外乌云密布雨又下大，闪电时而不时划破天际，梧桐叶子颤栗发抖。
少年黑发湿了不少。
高傲的眉眼那么嚣张，又拥有着所有人羡慕不已的鲜明个性。
那样的风华，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蔚观雪嘴唇动了动。
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低下头，快速从书包里掏出餐厅纸，然后将印有紫色小熊的纸巾摊开，细心地贴在池澈膝盖上吸雨水。
“不要生病了。”
“不然我还要陪你去校医院吊水。”
轻柔的女声小声道。
池澈噗嗤一笑，“那就只有你扶着我去了。”说不定可以靠在蔚观雪肩上睡觉。想想还不赖。
纸巾已经吸了不少雨水。
湿了一张又一张。
“我自己来就好了，大老爷们的。”
“明天周五你要去外省参加全国英语竞赛是吧。”
“找着笔，放心了。”
半晌。
漂亮黑发动了动。
“池澈，你怎么这么好呀。”蔚观雪垂眸，小声。
心一动。
这句话好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