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回 闺情下
酒先摆了上来，众人迫不及待的灌了一口，果然是上好的烧刀子，入喉甘烈，呛得众人连连咳嗽，郭正一笑，连喝三碗气不粗喘面不改色，道：“与上次我喝过的比起来，这酒便如清水寡汤一般。”听到这话，那斗笠汉子看了一看他，立时却又转过头去了。“郭兄弟酒量是不浅，不过话也说大了，若烧刀子是清水，和尚真不知世上什么东西可以称得上是酒了。”戒难道。郭正从腰间取下那只麻袋，道：“我可没有骗你们，上次我与老乞丐喝过的烧刀子，确比这厉害上百倍。”说着又在里面灌满了酒。众人好奇，细细一看，蕲文允惊道：“这不是丐帮的东西么郭兄弟，你说的那老乞丐是不是叫做酒袋老祖”郭正点点头，道：“正是他。”众人纷纷道：“这就难怪了，那老祖是酒鬼投胎，他的酒都是世间罕有的，郭兄弟能喝上几口，也是莫大的福分。”“大爷，我们来了。”正说间，姑娘们花枝招展、妩媚妖娆的扑了上来，好香的胭脂味，熏得众人都有些心猿意马、把持不定了。“怎么还少一位姑娘”单五全见郭正仍自一人，忙喝问道。老鸨笑道：“郭头领是贵客，妈妈把最美的姑娘留在后头呢，黛黛，出来吧。”“黛黛”听到这一声，郭正刚灌入口的酒又被呛了出来，抬头一看，果然是自己那苏州的黛妹子，真是又惊又喜，忙唤道：“黛妹妹。”黛黛一怔，万没料到竟会在这里遇上他，喜极而泣，笑道：“正哥哥。”妓院遇故知，这一幕直教众守卫看得目瞪口呆。郭正撇下众兄弟，径拉了黛黛的手往后院行去，自苏州出走，他已是好几个月没见过这些妹妹了，日思夜想，今日乍与黛黛重逢，实在是难以抑制住内心的喜悦。因丽春院以酒知名，到这里来的多是酒客，真正的嫖客很少，是以后院除了几间厢房外也没什么景致，只有墙角的十几株梅树还颇为可观，二人便走到梅林之中，黛黛迫不及待的道：“正哥哥，瞧见你身子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自你逃出苏州，我们姐妹许多天都没有你的消息，真是日日为你牵肠挂肚，茵茵每次想起你和安安都把眼睛哭肿了，现在好了，你不但没事还洗刷了冤屈，姐妹们要是知道这个消息，真不知会有多高兴。”郭正叹道：“难得你们这么为我操心，有你们这些妹妹真不知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黛黛笑道：“正哥哥的福分自然是不浅的，一定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对了正哥哥，你怎么会到扬州来呢”郭正道：“这就说来话长了。”遂将这几个月来的遭遇一一说与她听，末了又道：“若不是阴差阳错的遇上苏帮主，我现在还真不知会流落到哪里去，更不会遇上你了，黛妹妹，你怎么也会在这里”黛黛苦笑着，道：“我也是命苦的人，你还记得城西的那位李公子么”郭正想了想，道：“就是那整日里一本正经的臭书生么”黛黛点点头，脸面羞红，道：“其实这李公子一直都是我的相好，上个月他说要为我赎身。”郭正奇道：“这臭书生不是自命清高、家徒四壁么怎么能为你赎身”“他自然是没有钱的。”黛黛叹道，“可是他说会好好待我，我一时糊涂就信了他的鬼话，于是和姐妹们一起凑足了银两给妈妈，你知道我可没有安安茵茵的身价，要赎身也不须几多钱，就是削籍有些麻烦，好在有郝公子帮忙。”郭正问道：“后来又怎么样了”“能怎么样要怪只能怪我太傻了。”忆及往事，黛黛不由得甚是伤怀，道，“赎身后，我与他便住在了一起，才几天的工夫，他便似变了个人般，天天喝酒，说些什么天妒英才生不逢时之类的话，怨天尤人，喝醉之后就对我拳打脚踢，后来他把我的钱全部喝光了，就说要去扬州投靠一房亲戚，于是带着我就到了这里。”郭正怒道：“是他把你卖到丽春院的”黛黛道：“正哥哥，你别生气了，我们做这行当自小就是东家买西家卖的，早就习以为常了。”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被自己所爱的人出卖那种滋味一定比死还难受，郭正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脸庞，哽咽着道：“是哥哥没用，不能好好保护你们。”想起安安的死，泪再也忍不住奔流而出。黛黛拿出巾帕擦拭他的泪水，含泪笑道：“正哥哥，你别哭了。”见劝不住，又道：“正哥哥，我把你走后苏州的事说给你听吧。”郭正问道：“妹妹们都好么我那两个兄弟怎么样”黛黛叹道：“这世上只有正哥哥你把我们当人看，在妓院对着那些臭男人，能好到哪里去至于你那两个兄弟，我听说郝公子整日里烂醉如泥，在街上看谁不顺眼就厮打一番，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至于张公子，先前还会跟着郝公子一道喝酒，后来就去杭州打理一家米铺，一直都没有回来过。”鼎臣，你又何必如此痴情郭正暗暗叹道，想当初兄弟三人在一起是多么快活可如今，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若不是我喜欢龙姑娘，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龙。”他很想问一问龙青瑶的近况，但心下立时又大骂自己，“她就要成婚了，你还死不要脸的想她做什么”苏州城里，除了这些妹妹和郝鼎臣张国靖，也只有赵玉璋算是有些交情了，于是转口问道：“赵玉璋可好”黛黛道：“他现在可变了性子，也不去学拳了，就在心月斋里帮着赵妈妈打理生意，对姐妹们也不像以前那么凶了，听姐妹们说，有的时候他会在晚上一个人喝酒，哭着总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也不知是对不起谁，我猜多半是那鲍大常，要不是他得罪了鲍大常，鲍大常总是欺负他做什么好歹当初也是师兄弟。”“鲍大常还没死么”一听到这个名子，郭正就恨得咬牙切齿，冷冷道。黛黛道：“多谢菩萨保佑，好人死得快，坏人都长命百岁呢，你逃走之后，官兵找寻不着强盗，就在城里四处抓乞丐，杀了头挂在城楼上说是盗贼，鲍大常对郝大人说我们姐妹也是同犯，应该都抓起来，要是我们不认罪，就把我们充了军妓，送到边塞去，好在郝公子劝服了郝大人，这姓鲍的真是坏透了，他整日里欺负我们不说，还帮着杨员外欺负那些老实的生意人，街坊对他真是又怕又恨，大家每天烧香拜佛，都咒他早些死呢。”自己受了酒袋老祖很多的恩惠，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却让不少乞丐丧命，郭正惭愧得紧，又恶狠狠的道：“鲍大常可不能这么早就死了，总有一天我会回到苏州亲手杀了他。”以他现在的武功，若是单打独斗，要杀鲍大常绝非难事，可如今鲍大常和杨誉、郝大人勾结在一起，有铁鹰门、华山派和官兵护着他，要杀他就很难了。“谁叫郭歪”忽一少年跑出来喊道。黛黛一怔，立时明白过来，笑道：“好你个小宝，敢对正哥哥这么无礼看我不打你屁股。”小宝“嘻嘻”笑道：“好姐姐，你舍得打小宝么”“你寻我做什么”郭正没心思开玩笑。小宝道：“一位江湖兄弟吩咐我找你去见他，他在地字二号房等着你。”郭正奇道：“你还有江湖兄弟”小宝撅着嘴道：“莫瞧不起人，你难道没听过我玉面小白龙的名号么认识几个江湖朋友算什么，我还有个吃糠喝稀的兄弟呢，那才呱呱的厉害。”“吃糠拉稀，果然厉害。”郭正大笑，迈步往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