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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解偈语秉烛山中夜 敲竹杠先说口头禅(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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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正抖开那张揭帖,只见上面写了一首五言四句的顺口溜:

    田边有个人,

    踩石捉鹭鸶。

    此鸟一展翅,

    飞入白云里。

    反复看了几遍,张居正也没看出其中有什么玄机,只是觉得这字迹似曾相识,便问道:

    “这揭帖是谁写的?”

    何心隐答道:“就是你的总角之交初幼嘉。”

    “是他?”张居正又是一惊,立马追问,“他现在哪里?”

    “他远在武昌。”

    “在武昌,他在武昌做甚?”

    张居正神态急切,他虽然身居高位,但对自己当年的布衣朋友依然十分挂念。何心隐看到这一点,内心不免感动,于是答道:“初幼嘉皈依佛门已经二十多年了,释名无可。如今是禅门临济宗的传人,驻锡在武昌府城外小洪山上的宝通寺。”

    “宝通寺?”张居正当年赴武昌乡试曾去小洪山游玩过,依稀记得那是一座小庙,“幼嘉既是临济传人,也该住个有名的大庙。”

    “叔大兄此话差矣,”何心隐答道,“幼嘉,也就是现在名震禅林的无可大禅师,曾立下志向,一生要建十座临济宗禅门巨刹,这宝通寺是第四座,自从他三年前出任住持,临济宗弟子纷纷前来依附,十方施主也纷纷解囊相助,如今的宝通寺,已经是恢宏壮丽的禅佛丛林了。”

    “啊!”张居正一阵激动,心想这人生际遇真是一篇不可记述详尽的大块文章,感叹再三,说道,“你们两个人,如今一个是大禅师,一个是大学者,用佛家话说,都修成了正果。”

    “比起叔大兄,我和无可禅师,都只能算是边缘人物了。”

    “柱乾兄何必如此自谦。”

    “不是自谦,我这是掏心窝的话。”何心隐悠悠说道,“大禅师也好,大学者也好,虽然也算是七尺须眉的事业,但毕竟无补苍生,算不得经天纬地的大业。倒是叔大兄,眼看就要登首辅之位,这才是铁血男儿的伟业啊!”

    何心隐声音不大,但由于夜静,句句话都如雷贯耳。张居正虽然知道客厅外头是长长的回廊,周围并无闲杂人等,但他还是担心隔墙有耳,连忙示意何心隐不要再说下去,并压低声音说道:

    “柱乾兄,你是闲云野鹤,可以由着心性说话,但我可是官身不自由啊,你万万不可瞎说。”

    何心隐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道:“叔大兄,我何心隐是个狂人,天天都在说狂话,但绝对不会说瞎话。”

    张居正不愿意与刚刚重逢的故友发生争执,便掉转话题,指着案几上那张揭帖问道:“无可禅师写这几句顺口溜,到底是何用意?”

    “是送给你的。五月初,我游学武昌,特意到宝通寺拜佛,与无可相会,并说要来京师,有可能还会来见你,问他有何言语捎给你,他想了想,就写了这四句顺口溜。”

    “如此说来,这不叫顺口溜,用禅家话说,应该是偈语。”

    “是偈语,”何心隐朝案几上放着的揭帖略一注目,接着说道,“刚拿到手时,我也琢磨不出什么意思,及至到了京城,看到这里的局势,才逐渐理会了其中的奥妙。”

    张居正来了兴趣,迫不及待地说:“请柱乾兄快快解释。”

    何心隐指着揭帖,问张居正:“你看这些偈语中的字,都由哪些偏旁部首组成?”不待张居正回答,他又接着说,“这二十个字中,一共有十个口字,一个石字,三个鸟字,还有一个尸字。”

    张居正又拿起揭帖看了一回,果然含了这么多部首,便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何心隐笑道:“奥妙就在这里头,尸下有十口,是张居正的居字,很明显,这偈语透露了天机。”

    张居正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道:“我倒看不出什么天机来,而且,有居而无正,怎可就证明是写给我的?”

    “这就是无可禅师的过人之处,”何心隐深不可测的眼神中闪着睿智的光芒,继续说道,“你虽久居内阁,但一直是次辅而未能荣膺正职,因此这偈语中便隐去了正字。”

    “哦?”

    看到张居正满脸惊讶,何心隐又说:“虽然正字隐去,但偈语中还是含了正字。唐诗人王维的诗句‘漠漠水田飞白鹭’,鹭鸶之于水田,可谓正居之地。我看田边的这个捉鹭鸶的人,指的就是你。”

    张居正敛眉沉思了一会儿,答道:“如果无可真的是这么认为,他就曲解了故友的襟抱。”

    “叔大兄,我知道你一直为人谨慎,但在故友面前,你就不必遮掩了。二十六年前,你才二十二岁,就写下了‘环佩相将侍禁庐’这样的诗句,而且,从那以后,你年复一年,锲而不舍,凭着坚忍的意志和过人的才智,终于跻身内阁。现在,你离首辅之位,只有一步之遥,难道你真的不想捉这只鹭鸶吗?”

    何心隐一番慷慨陈词,倒把张居正说得怦然心动,他叹了一口气,答道:“当年年轻气盛,不知人世深浅,故好作妄语,经历这么多年,才明白到大业原非人事所及。”

    “叔大兄此话又差矣,”何心隐快人快语,当即驳道,“古人言,天道酬勤,只这一个勤字,便有做不尽的文章。”

    “是吗?”张居正苦笑了笑,说道,“即便我是那个想捉鹭鸶的人,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话怎讲?”

    “无可禅师的这首偈子,不是已经说明了吗,那只鹭鸶没有捉住,飞到白云里去了。”

    何心隐哈哈一笑,善意地揶揄道:“我看叔大兄是让官场的是非弄糊涂了。我且问你,武昌府城另有一个称呼叫什么?”

    “古称江夏。”

    “那是史称,还有一个呢?”

    张居正摇摇头。

    何心隐又问:“你登过黄鹤楼吗?”

    “登过。”

    “登过黄鹤楼,总该记得崔灏的那首诗吧,其中有‘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两句。”

    经这么一点拨,张居正顿时恍然大悟,连忙答道:“记起来了,武昌府另有一说,称为白云黄鹤之地。”

    “这就对了。”何心隐一拍大腿,兴奋说道,“鹭鸶飞进白云,不是飞到了你的故乡吗?这首辅之位,该稳稳地落在你的手里。”

    听何心隐如此解释,张居正甚是喜欢,但嘴上却说:“这是幼嘉,啊不,这是无可禅师的文字游戏,不可当真,不可当真。”

    何心隐看透张居正的心思,也不争辩,想了想,宕开一句问道:“叔大兄,自从洪武皇帝创建大明天下,一晃两百年了,期间有了九位皇帝。依你之见,这九位皇帝中,哪一位可享有太平天子的美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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