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他看到了她在大火中,凄艳地对着他笑。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那是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傅北辰去出差,而园园每天依然忙碌,但她一点怨言也没有。因为她发现最近的自己不能空闲下来,因为只要一闲下来,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傅北辰。
园园想,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相思病吗?
园园一边想傅北辰,一边想新专栏――张越人让她这周内想出一个专栏选题。她想着想着,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园园走进张越人的办公室,把赶了一晚上的新专栏选题方案《玉溪镇的前世今生》交了上去。张越人接过去的时候,抬头看了她一眼,说:“熬夜做的?”
园园点头,“主编你好神通广大。”
张越人没理熊猫眼程园园对他“不人道”的隐晦指责,扫了一遍手上的选题,问:“我记得玉溪镇是你老家?”
“是的。”园园点头。
张越人叉着手想了想,又问道:“公主驸马祠确实是个不错的切入点。不过你在上面还写到了一个废墟和一棵千年的红豆树。这些跟公主驸马祠,有联系?”
“我觉得有。玉溪镇解放前只是个村,叫公主村。驸马姓傅,但全村却没有一户姓傅的人家,几乎都姓程,可是村里唯一的祠堂却不是程家的,而是公主驸马祠。那个废墟,有人曾经就猜测是否是程家的祠堂,但我却觉得不太对。程家人一直在那里,守护着公主驸马祠,却不去重修自己祖先的祠堂,这不是很奇怪吗?还有那棵千年的红豆树,它被种下去的时间,似乎恰好就是公主驸马生活的时代,这背后会不会也有故事?”
“有点意思。”张越人嘴角闪过隐隐的笑意,随即从抽屉中拿出名片夹,翻找了一下,抽出一张递给园园,道,“这个顾文麟是菁海市的文物局副局长。我跟他不算太熟,但饭桌上有过几面之缘,谈得还算不错。你记一下他的联络方式,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试着找找他。”
说完,他若有所思,在看着园园存完那人的手机号后,又补充了一句:“傅北辰跟他很熟。”
“……”
这天下午,园园从古籍所傅教授那儿拿了稿子出来,刚才傅教授笑着告诉她,傅北辰今天中午回来了。园园听了,心里犹如一阵清风拂过,起了涟漪。而就在她走出古籍所,朝孚信新苑的方向望去时,傅北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园园心里惊叹:真是神了。
傅北辰得知园园就在H大,便与她约在兰亭见。
兰亭是H大西边角落的一处景观,亭边种了不少兰花,而亭前有一处缩小版的曲水流觞。平时,尤其傍晚,许多小情侣都会在这一带流连。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金色的余晖洒在校园里,有种特别温暖的感觉。园园走在H大有名的梧桐道上,因为已开学,周围的学生或夹着书本,或骑着单车,比上次她来H大遇到程白那会儿,人多了很多,来去匆匆。
快到兰亭的时候,园园看到了傅北辰,他静雅地站在一片兰花边上。
傅北辰从看见她的那刻,便一直望着她,待她走近,他微笑开口:“好久不见,园园。”
园园也满脸笑意地回道:“好久不见,傅北辰。”五天不见。
随后两人在附近的一张长木椅上坐下。坐下之后,傅北辰便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只精美的小礼盒,递给园园,“出差带回来的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园园踟蹰地接过,“你老送我东西,我以后要贪得无厌了,见着你就跟你讨礼物,看你怎么办?”
“乐见其成。”
园园被傅北辰的大方给逗笑了,她打开盒子,只见盒中赫然躺着一把精致的小梳子,可是仔细看,底下是一把红色的小梳子,上面却还有一把更小的金色梳子。她疑惑道:“这么小的梳子,怎么用啊?而且,这是……一把,还是……两把?”园园说着捏起梳子,看到背面才恍然大悟,“这是胸针?做得好别致哪!”
“喜欢就戴起来,配你今天的毛衣颜色刚好合适。”
园园点点头,把盒子放到一边,正想自己戴上,傅北辰却俯下身来,接过胸针,柔声说:“我帮你。”
这样的角度,他一抬头便能亲到她了。园园努力装出淡定的样子,伸手把胸针抢了回来,“我自己来。”
傅北辰便直起身子,看着她。
两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发现不远处随微风微微摆动的红色裙角。
程白拄着拐杖从复健中心出来,正走向杨师傅停在路边的车时,他的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是沈渝,他想了下,接听,“什么事?”
“你不是很在意程园园吗?你再不出手,她就要被人拐跑了。”
“什么意思?”
沈渝的声音透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我大师兄都送她‘梳子’了。结发同心,以梳为礼。”
沈渝等了一会儿,程白都没说话。
“喂?程白?”
“没其他事了?”
“你不是挺关心程园园的吗?怎么――”话没说完,那边就已挂了电话。
沈渝也不介意被程公子这么不客气地对待,她把手机往小皮包里一塞,转身朝宿舍楼走去,边走边自嘲了句:“比起程白,我似乎更恶劣啊。”
她又想到了傅北辰,那样专注温情的神情,已有两年多未在他脸上见过了。傅北辰看似温暖,看似很好说话,但却客气得拒人千里。如果说程白是直接冷漠的刀锋,他就是温水,掉进温水里,自以为很舒服,却会慢慢窒息,连挣扎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她表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因为要开始着手做关于公主驸马祠的报道了,园园周六这天便回了老家。她不想一上来就去找文物局副局长什么的,自然更不想去麻烦傅北辰,于是决定先从身边的人着手看看。
园园通过一一走访玉溪镇上的老人,把各种传说和流言都记下来,用了整整一个周末,收集并总结出了一个大概。
当年,时局本来就不稳,公主和驸马又看不惯朝堂流弊,所以相携出逃,离开是非之地,选了处宁静偏僻的小地方隐居下来,即如今的玉溪镇。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另一个人,但关于这个人的传说就有很多了。笼统论之,有侍卫随从和兄弟朋友两种说法:
一,“侍卫随从说”认为,这个侍卫就是程家的祖先。公主驸马无后,所以侍卫的后代就造了一座纪念他们的祠堂。但侍卫一直对公主心存爱慕,因此这棵红豆树是他当年在公主死后亲手栽下的。临终时,他又要求自己的后代把自己葬在红豆树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