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霄真得消失了。
没再来医院，也没有打电话，整整一天，方若宁躺在床上，魂不守舍。
心里的伤好像愈合，但实际只是假象，只要想到那个人，痛苦便像是悄然滋生的野草，生命力异常旺盛，怎么都掐不死。
脑袋的眩晕感没有之前严重了，她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出院，轩轩一直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要回幼儿园。
晚上陪小家伙入睡时，安静了一天的方昀轩睁着黝黑的大眼睛看向她，慢慢地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来了？干妈说，让我撮合你们，我问她撮合是什么意思，她说……就是爸爸妈妈吵架了，互相不搭理，让我想办法，让你们恢复从前的样子。”
方若宁侧躺着，闻言淡淡一笑，掩饰着眸底的伤痛，故作坚强地道：“轩轩，不管爸爸妈妈能不能恢复从前的样子，我们都一样爱你。以后你若是想见爸爸，就可以给他打电话，让他派人过来接你。”
这是她思考了一天的结果。
哪怕是正儿八经的夫妻，离婚后也应该这样对待孩子，何况她本就亏欠儿子，不应该因为她跟霍凌霄关系的恶化而连累儿子跟着受苦。
所以，以后她不会阻止孩子跟霍凌霄见面，只是，她会尽量避免与那人相见。
方昀轩没有被妈妈的话安抚，落寞缓缓地说：“可是，我想要爸爸妈妈都同时陪着我。”
心里一痛，浓烈的愧疚之情潮水般涌上来，她摸着儿子白净的小脸，歉意地道：“爸爸妈妈在一起，不合适，那样我们两个人都不开心，也会影响你呀。爸爸妈妈分开，不会再争吵，闹矛盾，你也不用跟着担心了，这样不是挺好？”
年幼的孩童，哪里懂得大人世界里的复杂。只是，他也明白，大人的事他无能为力。
或许，等有机会，他再去跟爸爸谈谈。
“好了，睡觉吧，明天回幼儿园了。后天周末放假，妈妈可以好好陪你，你可以先想想去哪里玩。”
怀着愧疚的心理，她想弥补儿子，可不想小家伙懂事的说：“妈妈受伤了，还是在家里休息吧。”
“轩轩真贴心。”
母子俩聊了会儿，小家伙郁郁寡欢地睡着了，方若宁盯着儿子的睡颜，悄然舒了口气，可心底里依然沉重。
让她没想到的是，霍凌霄在对待孩子的态度上，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翌日一早，医生刚查完房，她的手机响起。
看着是李权的号码，她有些吃惊，心跳顿时加速，犹豫了下，才拿过手机接通：“你好。”
“方律师好，我是李权。”
“嗯，我知道，有事吗？”
“是这样的，昨天小少爷没去幼儿园，下午老师还专门给霍总打电话了，关心小少爷请假是不是生病了——霍总想，孩子一直跟你待在医院也不好，所以让我来接小少爷去幼儿园。”
原来是这样，方若宁心里虽疑惑老师怎么会给霍凌霄打电话而不是给自己打，但想到儿子的确不适合跟着自己一直闷在病房，闻言没太犹豫，便客气地答应：“那麻烦你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接他？”
“我快到医院了，等会儿我直接去病房。”
“好的。”
挂了电话，李权从后视镜看了眼老板，汇报：“方律师答应了。”
霍凌霄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俊脸越发冷邃，闻言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应了声。
李权到达病房时，方若宁正跟儿子交代好。
方昀轩是一惯暖男性格，一边背书包还一边叮嘱方若宁，“妈妈，你要好好养伤。”
“嗯，妈妈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在幼儿园开开心心就好了。”
“方律师。”房间门被敲响，李权推门进来，礼貌地颔首。
方若宁微微推了下儿子的肩，“好了，跟李叔叔一起去幼儿园吧。”
“妈妈再见！”
方若宁跟着送他们到门口，原本心里还祈望着那人会不会一并过来，可当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她又自嘲地笑了。
真是想多了，她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人家还怎么可能再出现？
这不就是她最想要的结局么，现在还琢磨这些干什么？他来了又能怎样，无非是让刚刚愈合结痂的伤口，再度溃烂。
关上门，方若宁疲惫地靠在门板上，抬眼忘了会儿天花板，又打起精神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打电话。
方昀轩以为只是李叔叔来接他上幼儿园，没想到上车一看，顿时惊喜。
“爸爸！”
霍凌霄伸手过去，力大无穷地一把将儿子提上来，揉了揉他的发顶。
“吃早餐了没？”
小家伙老老实实地回答：“还没，等会儿去幼儿园吃。”
霍凌霄转身，拿过一个环抱纸袋，取出里面的食盒：“都是你喜欢吃的，赶紧趁热吃。”
方昀轩看着丰盛的各种早点，高兴地接过。
只不过，才塞了一块点心到嘴里，他突然想起什么，脸上的兴奋与神采顿时没了，转头看向男人：“爸爸，你跟妈妈……真得不可能合好了么？”
男人冷峻脸上的温润笑意僵了一瞬，继而问道：“这个问题，你问过妈妈了？”
“嗯。”
“那她怎么说？”
“妈妈说，你们在一起不开心，分开了反而开心，还说，以后我想见你就给你打电话。”小家伙隆起眉宇，心情不好时的表情跟霍凌霄如出一辙，继而一声叹息，“你们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啊，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
霍凌霄嘴角抽了抽，摸了下儿子的头，小东西，说话越来越老成了！
“既然你妈妈这么说，那就是这样了。”
小家伙没再说话，但显然，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了。
到了幼儿园，霍凌霄亲自送方昀轩去教室，路上叮嘱：“爸爸这几天要出差，不能再来接送你了，不过李叔叔会留下来，你妈妈若是有事没法来接你，就由李叔叔接送，嗯？”
幼儿园门口，方昀轩停下脚步，转身抬头看着高大的父亲，一语中的：“爸爸，你这个时候出差是故意躲开妈妈么？”
“……”霍先生这次不止是嘴角抽搐了，眉宇间的表情更是尴尬窘迫。
不愿承认自己是因为情伤故意躲出去，他故作威严地收整起来，训道：“爸爸是为了工作，你懂什么！赶紧去教室！”
“哦……”小家伙转身，被老师带着走进去。